驃騎大將軍!
梁衝沿著山道奔襲,從天黑跑到正午日曬三竿時分,因由路途顛簸又負傷在身,臉色慘如白紙,如此情形,雖說脫了羌軍魔爪,可性命卻依然岌岌可危。最後,是連坐騎也都筋疲力竭,跪翻在地,口中直吐白沫。而被摔一旁的梁衝也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此時,一行數十人剛好從此經過,隊伍前方一騎領頭,四名家丁模樣的人在抬轎子,左右各設刀斧手保護,能看得出來,都是些訓練有素的護衛。
行至半路,領頭的那人突然抬手喊停。轎中傳來女子的詢問聲:“北忠,怎麼了?”
方北忠下馬朝轎子作揖行禮,答道:“回稟小姐,路中央躺著一人,看那裝扮,應該是趙正軍隊,近年羌人反叛,趙正領聖旨”
轎中女子不耐煩道:“這些我比你清楚,不用你跟我說,快去看看他死了沒有。”
方北忠領命而去,在查探了一番後,回複道:“左肩中箭已深,危在旦夕。”
轎中女子道:“那就還沒死是吧,趕緊的,救人。”
並州西河郡,河曲郊外一處山清水秀之中,一行人穿過蒼翠的樹林,來到了條小河邊上,河對岸是處簡陋的小木屋,僅有座橋可以過往。
四名家丁把轎子放下,掀開簾時,走出一位身著鵝黃色衣裳的女子,碧玉年華,容貌算不得上傾國傾城,卻有一身出塵脫俗的極佳氣質,仿如那夏日之清泉,冬日之暖陽。
女子複姓司馬,名棋玉,潁川名門之後,從小便知書達理、聰明敏捷,特彆是於兵法上麵的領悟,簡直驚為天人,縱然是那號稱奇才的葉昭也甘拜下風。
與此同時,木屋門嘎吱一聲打開,隻見得一穿橙黃色八卦道氅的老者迎風而出,麵色紅潤,氣色上好,著實看不出是個已經年過八旬之人。
司馬棋玉小跑著迎上去,欣喜的叫了聲:“爺爺”,不料腳下踩著裙角,整個人失了重心,往前撲過去,把那幾位隨從給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還好老者眼疾手快,趕忙上前兩步將她扶住。
老者故作不滿的教訓道:“你啊,性子還是這樣火急火燎的,一看就知道你爹娘沒有好好管教,成何體統。”
司馬棋玉拉著老者的衣角,嘻嘻笑道:“我平時可乖了,從不調皮的,這不見著爺爺高興嘛。”
司馬家人才輩出,特彆是這些後起之秀,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而老爺子獨愛這小孫女,聽說司馬棋玉從小身體就不好,是他訪遍四海名醫,采集天材地寶才保住了性命,由此可見一斑。
老者開心的笑道“你啊,這嘴真是越來越甜了。”這會,見家丁正抬著個人走來,詢問道“這是何人?”
司馬棋玉回道“我半道上見著他已是奄奄一息,就給帶回來救治,應該是隨趙正討伐並州羌人的將領。”
老者上前一看,驚道“進川!”
聽到爺爺竟然脫口而出,司馬棋玉不由得一臉錯愕,問道“爺爺你認識他?”
老者連忙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稍後再慢慢說給你聽,趕快先抬他到屋裡麵去,這小子不能死。”
三天後,梁衝的意識才逐漸的恢複,但是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聽見嘰嘰喳喳的鳥語,還有鼻腔裡的陣陣茉莉花香,他以為自己回到了桃莊,但又很陌生。
昏迷的這幾天他做了很長的一個噩夢,他夢見了桃莊生靈塗炭、浮屍遍野,而屠了村子的那些人似人似鬼,是他手上沾染的鮮血,回來報仇了;她夢見了蔡桐與他漸行漸遠,消失不見;他夢見了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很深很深,一直往下掉,畫麵中是各個被押送前往刑場的“罪人”,等待他們的是各種殘酷的刑具拔舌、剪指、生蒸、銅柱、滾刀、火海、油鍋、淩遲等等,儼然一副地獄之景。
就在梁衝以為自己將要被送往十八層地獄時,前方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聖潔無比,白光之中伸出了一隻手,將他拉了回來,看身影,他可以判斷是女孩,隻是背著光無法認清容貌,他當時在想是蔡芷芸嗎?
“這是在哪?”梁衝撐著極度虛弱的身子想從床上爬起來,可渾身的劇痛與無力感讓他根本無法行動,一個落空,摔在了地上。
正巧司馬棋玉端藥進來,見狀,趕緊的把藥放桌子上,扶著梁衝,將扶回了床榻,責怪道“你乾什麼呢,傷這麼重,剛醒過來就彆亂動了。”
梁衝一把按住了司馬棋玉剛要抽回去的手,焦急的問道“你是誰,我在什麼什麼地方,我為什麼什麼都看不見,我的眼睛怎麼了,告訴我…告訴我!”
司馬棋玉怎麼說也是個書香門第的小姐,黃花大閨女,還是第一次有陌生男子碰她的手,當即臉就紅了,可對方是個病人,受了這麼重的傷,眼睛都瞎了,情緒激動並非有意,也就沒有說他什麼,隻是這手被抓著,她還真不習慣,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你你彆激動,我讓我爺爺過來給你看下。”
說完,趕緊把手抽出來,落荒而逃。
不會,司馬清就跟著司馬棋玉匆匆的趕了過來。
司馬清坐在床邊,雙手搭在梁衝的肩膀上,問道“進川,你可還認得我的聲音?”
梁衝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司馬清了,但是這個聲音他卻早已爛熟於心,驚喜道“師傅,師傅是你嗎?”
“師傅!”司馬棋玉一臉的意外,問司馬清“爺爺你什麼時候又收了個徒弟啊,我怎麼不知道?”
剛說完轉念一想,她不知道也正常,爺爺離開潁川已經三十餘年了,走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要找人的話,甚至要半把個月才能有所音訊。
司馬清也沒有理她,打量了一下梁衝,道“進川啊,其實自從你離開桃莊的那天起,為師就一直在關注你的動向,從拒上邦退羌人到平並州掃叛亂,為師都知道,你的勇武蓋世無雙,懂得策略運籌,審時度勢,是大帥之才,為師非常欣慰。”
能夠得到老師的認可,梁衝心中很是高興,道“多謝師傅讚賞,進川不過初出茅廬,還望老師以後多多教誨。”
司馬清道“對於初出茅廬這四個字,為師就要說你兩句了,大淩氣數將近,亂臣賊子當道,致使朝綱不振,民怨四起,今天下,外敵入侵,諸侯割據,可謂鷹視狼顧,已經阻止不了王朝顛覆瓦解之局麵,這樣的時代,需要英雄,一個能夠把支離破碎的江山重新拚合修複的英雄,如武帝滅梁、燕、越三國,平西涼、掃北周而複興大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