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這次天安軍聲勢雖沒有符鈞起義那場浩大,但是卻勝在大淩最為薄弱與混亂的時候,連同各路盜賊蜂湧而起,作風極其猖狂。
早在萬隆年間,大淩一直都是處於安居樂業的太平時期,極少會有動亂出現,強盜馬賊也為數不多,除了天災,難得怨聲載道,更不會出現餓殍遍地的景象。
隻因恒帝為虎作倀,以至於烽煙四起,天災人禍,這是十幾二十年來種下的惡果,根深蒂固,非掘地三尺可除,且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最為混亂的就屬江東,江東臨近南越地界,流寇眾多,這些人專門遊走於揚州的豫章跟荊州的桂陽、零淩一帶,以搶奪糧食、財物跟婦女為主,他們沒有固定的營地,沒有固定的目標,同一個地方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出現兩次,行動有序,紀律嚴明,每支隊伍雖隻有百來號人,卻相當精猛。
揚州牧周槐在任期間,曾多次引兵攻打邊境流寇,采用引蛇出洞、設伏圍困之策,剿滅近千來人。
後來周槐因得罪了彭朔,被進讒言,恒帝不問青紅皂白,甩手一揮就是滅門之禍,聽說行刑那日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當場劈死了三個劊子手,才讓其人頭落地,此事在廬淩城內人儘皆知,百姓痛惜不已。
周槐死後,彭朔向恒帝諫了原丹陽太守李平領州牧之職。李平受彭朔意,勾結南越流寇,從此狼狽為奸,所得財物,彭朔獨占四層,其餘的由他們去分。在康平十五年時,南越流寇手持兵符夜襲會稽,屠殺城中百姓一萬餘人,劫走婦女近千人,其中有一人名叫宇文玲洛,乃宇文習的妹妹。
宇文習得知消息後,當即舉兵兩千,直奔會稽而去,追殺流寇八百餘裡,期間李平連續兩封修書命他退兵都被撕毀,直至全殲敵軍,救回妹妹,方才作罷。
李平見宇文習竟敢無視於他,實在氣不過,便向彭朔上報了此事,讓他殺了宇文習。但是此時宇文習在揚州的勢力已經非常大了,除了坐擁吳郡水師大營外,其餘三大水師營的都督也都跟他關係匪淺,所以彭朔非但沒有殺他,還因為他殺賊有功,請封他為陽羨侯。
這樣一來,南越流寇就不高興了,以合作為由,將李平誘出了城外給砍成肉泥。李平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剿賊的是宇文習,背信棄義的是彭朔,最後背鍋的卻是自己。
李平死後,揚州牧的位置彭朔不敢讓宇文習來坐,暫時就擱置了下來,不太敢撒野。宇文習倒也自在,處雲湧之既,自不必招風。
南越流寇也不敢在四營州郡出現,隻得於邊境地界遊蕩,前幾年在天安軍起義之時,隨符鈞混了一段時間,得到不少錢財跟糧食,起義失敗就又被羽林軍給趕出了大淩,他們倒也是毫不氣累,就趁此機會養精蓄銳,好東山再起。
今天鬥教死灰複燃,也正是南越流寇的鼎盛時期,頭領阿蠻達骨大舉越字旗號,彙聚各個山頭首領,率領骨甲軍三萬,鐵騎三萬,強弩三萬,一路從龍川打到了番禺,僅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拿下了南海郡。
然後與天安軍結盟,兵分三路,分彆攻打益州、荊州跟揚州,為開拓中原之路做準備,所到之處大肆宣揚道法,招攬民眾,有不服者,儘斬其首懸於東市。
越寇主打揚州,兵出龍川,向北而行,晝伏夜出,於南野城外搶關入陣,叩開了豫章郡的大門,連下十地,直至柴桑城外,遇到了廬江太守黃執。
黃執所帶領的贛江水師有“飛魚”、“巨鯨”兩營,飛魚掠地,以虎射弩兵為主,配擎刀、短匕、圓皮盾、虎口機弩、著輕甲,乃為“先登”。巨鯨固守,以玄武甲士為主,配戰戟、大盾、著重甲。
這兩支部隊,初為武帝間鎮南大將軍黃昊所設,僅以三萬之眾連克梁國三十二座城池,凶名赫赫,隻可惜臨汝一戰,黃昊圍城堅決不受敵降,最後引得全城拚死反抗,兩營將士死傷殆儘,從此一闋不振。
身為鎮南大將軍的後人,黃執一心想重現飛魚、巨鯨的輝煌,雖戰績卓越,卻還是顯得有些差強人意,畢竟他隻是依葫蘆畫瓢造出了樣子,並不懂得其中的精髓。
黃執一路率水師南下,將豫章失地儘數收回,駐兵平都、廬淩兩地,應安主動請命率軍五千前往贛城清剿賊軍。
黃執起初並沒有答應,因為對他來說,應安太過年輕,紙上談兵有上將之選,但是實戰經驗遠遠不夠。
可應安態度堅決,並且立下了軍令狀。
黃執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一心想要建功立業,在兵法跟武藝上都下過功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他的話,隻怕對他將來不利,於是便允了他的意思,並鄭重的囑咐若越寇退守南野城的話,隻需在要道下寨,堵住路口即可,切忌進軍。
這會,梁衝已經從英山抄小路抵達了尋陽城外,距離廬淩還有七百餘裡,憑烏龍跟玉獅子的腳力,隻需一日即可到達,所以他是不急,準備拜見守城將軍後,明天再出發。
可當梁衝抵達尋陽城外時,隻見城門大開,湧出一軍,為首大將身披鎖子甲,手提大雁刀,其體型健碩,黝黑魁梧,立於陣前之勢,如泰山臨崩於前,此乃尋陽守將章詢,黃執帳下第一猛將。
“大膽賊寇,竟敢犯我尋陽,納命來。”章詢二話不說,提刀拍馬就朝梁衝殺了過去。
“玉兒,讓開。”梁衝驚喊了一聲,眼看章詢的大刀已然劈來,趕忙橫槍攔下。
司馬棋玉也趁此拉馬避開。
“哐”的一聲沉響,章詢瞪著銅鈴雙目,使勁全身力氣將刀往下壓,臨梁衝的脖子已隻寸許。
梁衝抵著對方的刀,咬牙解釋道“章將軍,我並非叛軍,我隻是聽聞南越流寇進犯揚州,故而南下前來投靠黃太守的。”
章詢冷哼一聲,道“那後麵旌旗起處,不正是你帶來的人馬嗎?”
梁衝凝眉,奮力頂開了章詢的壓製,拉馬退開,望向身後,隻見得塵土飛揚中飄蕩著‘天’字旗號,不禁暗自苦笑,這絕對是巧合。
章詢道“你還想要狡辯嗎,我先斬了你來祭旗。”
話聲剛落,章詢再次舞刀殺了過去,那虎虎生風的撕裂聲,勢大力沉,如有劈山斷河之威。梁衝眼見天安軍即到,沒空與章詢糾纏,隻鬥了三合罷,便又同他拉開了陣勢。
梁衝道“將軍若不信我,我便去斬了那賊將,如何?”
章詢應道“好,你去,”指向司馬棋玉,“她留下,若你逃了,我就殺她。”
梁衝朝司馬棋玉道“我去去就回。”
司馬棋玉點頭道“小心。”
來者乃天安軍首領步金,統領江夏一鎮兩萬人馬殺到尋陽,準備就此南下,守曆淩道口,截了黃執的後路,此外,還有三萬人馬已抄小路直奔平都而去,彙合桂陽、長沙兩鎮,夾擊廬淩。
這個司馬棋玉早已算到,所以才會先到尋陽來,因為此城若失,那麼南下之路就會被徹底斷絕,黃執插翅難逃。
步金遙見單騎驟至,開口問道“來者何人?”
梁衝並未回他,雙腳一拍馬肚子,喝了聲“駕”,隨後上身微往前傾,執槍平臥,呈突刺之勢,黑麒麟四蹄飛踏,恍若電光,眨眼間便已臨近敵軍。
步金副將沈山見狀,當即攜左右二十來騎一馬當先迎上。雙方剛個照麵,還不待眾人看清,但聽一聲大叫,便見沈山連人帶馬一同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