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今日趙正藐視朝堂之舉,引得許多大淩老臣皆是震怒,其中以司徒呂海最甚,他召集禦史大夫蒯都、太中大夫管文、侍禦史辛全、太尉蔣晟等十數位大臣於府中聚議,商討對付趙正之策。
蒯都道“如今洛陽城內所有武力皆在趙正手裡,城外還駐有十萬大軍,僅憑我們幾人根本不能動其分毫,若行事張揚,恐還會有滅頂之災。”
辛全歎息道“若說之前彭朔等人是為豺狼的話,那趙正便是虎豹啊。”
呂海皺眉道“今召各位前來,不是讓你們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
管文提議道“為今之計,唯有引外郡之兵,方能解京師水火。”
呂海道“當今大淩衰微,朝政漸弱,各方勢力無不有侵吞天下之意,管大人此言與當初馮驥所做有何區彆,就算事成不過是揚湯止沸罷了,隻怕到時引來的還比趙正這頭惡虎更加凶狠。”
管文擺手道“司徒大人此言差矣,馮驥一屠沽之輩,不識天下大勢,不識人心叵測,一意孤行,戒聽勸諫,故而引狼入室,才有今日之禍,我等幾人需汲取教訓,先行推舉,各薦其人,再做定奪。”
眾人聞言,你觀我我觀他,議論了起來,都覺得此舉可行,既是人心所向,那便是大勢所趨。
呂海點了點頭,問道“那各位若有合適人選,不如一一道來。”
管文是提議者,眾人皆推將其處,他倒也不避,直言道“在下推舉涼州刺史楊成,楊家世代駐守西涼,保衛邊疆,從無有過違矩之舉,其心忠誠,日月可鑒,還有那天下無敵的西涼鐵騎,被貫以虎狼之師的名號,尚可不懼趙正兵強馬壯,其祖上楊公位列武英殿天甲,量他也不敢造次。”
楊家先祖楊術功績很高,但武帝卻始終對他設有防範之心,因為他是世家出身,背景雄厚,加上功高蓋主,在朝中以至民間都有很大的威望,這是皇帝最為忌諱的,當然了,楊術自己也明白,所以當年西羌犯境,他便主動請纓前去鎮守涼州,從此沒再踏入京城半步。
武帝晚年時病臥在床,楊術來信慰問,言語至真至切,不禁心生愧疚,掩麵痛哭。武帝駕崩不久,楊術也隨之而去,明帝登基後,表其功績,加封關西侯,諡號忠武,位列武英殿天甲第七。
對於這樣的楊家,在場各位老臣皆是表示讚同的,隻是蒯都卻擔心他們未必會肯出兵,或許是出於他們對大淩的忠誠,或許是出於大淩對他們的不公,武帝的聖旨到現在都還在楊家祠堂裡放著,那“未經召見,不得入京”八字,已成了楊家在涼州的定身符。
辛全道“在下覺得豫州牧林廣可當此重托,身為皇室宗親,進京勤王合情合理,其自身常以太祖、武帝為樣,修身養性,且重孝道,注名聲,如此便也不必擔心會引狼入室。”
呂海道“彆忘了陳禹是誰提攜進京的,證明林廣亦不識人,他不會反,但不能保證他的手下不會包藏禍心,還有,林廣門生故吏遍布海內,朝中大臣識有七八,實在不妥。”
抽調州郡部隊進京勤王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其中變數很大,耗時耗力,勞民傷財,不僅會讓京城陷入混亂,各地亦是如此,因此眾說紛紜,最後也沒有確定下來。呂海見夜色已深,便讓各位大臣先回府中思量,過幾日再做定奪。
太尉蔣晟一臉愁容歎息著回到了府中,入門後,一青年提燈相迎,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富有詩書之氣,此人姓蔣,名安,字文和,河間太守蔣寬的長子,蔣晟的孫侄。
蔣安拱手行禮,作揖道“孫侄見過叔祖父。”
蔣晟問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蔣安回道“孫侄擔心,故而難眠。”
蔣晟道“既然睡不著,那你隨我過來書房一趟吧。”
兩人來到書房,屏退侍女跟小廝,相對而座,偌大的書房內顯得格外安靜,唯有窗外的蟲鳴與蛙聲。
看著蔣晟臉上的愁容,蔣安心中略有不安,能猜得出今晚所談之事可能非常棘手,這顯然跟趙正回京脫不了乾係。
書房內安靜了半晌,待蔣晟點完檀香後,這才開口道“呂司徒想要下發勤王詔書,約我等幾人商議各路諸侯之中誰能勝任,才不至於再次引狼入室,孫侄可有什麼想法?”
蔣安沉吟了片刻,道“恕孫侄大膽直言,以當今局勢來看,驅虎吞狼的結果,無疑就是自毀脊梁。”
蔣晟又問“為何?”
蔣安緩緩說道“陛下年幼,不能親政,在朝中沒有威望,雖有太後把持,但終歸不成體統,大淩自古便忌諱此事,叔祖父應該知道的,所以,如果諸侯勝了,則必有人趁勢取而代之,敗了,趙正必將威震天下,不管如何,於大陵而言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蔣晟歎息道“可如果不能勤王,唯有坐觀趙正日益壯大,一步步的蠶食大淩江山,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回天乏術。”
蔣安問道“那叔祖父與幾位大人的商量可有結果?”
蔣晟搖搖頭,道“林廣、楊成的呼聲最高,都表有忠義之名,但亦存有戒心,雖是利大於弊,但這種事情,縱然十全九美,也容不得有一點馬虎。”
蔣安又問“那叔祖父覺得我父親如何?”
蔣晟眼睛微眯,沉聲道“我自然信得過你父親,但是以我在朝中的地位跟名望,不免會令人生疑。”
蔣安笑了笑,道“正是如此,自己人都不相信自己人了,何況請外人乎,其心各異,皆為利來,皆為利往,那些手握重兵、侵州掠郡的諸侯,哪個不想君臨天下的,林廣他不想嗎,他不斷地舉薦人才,提拔後生,不就是為了在洛陽積蓄自己的力量嗎,他崇拜的太祖爺跟武帝爺不正是亂世之中的梟雄嗎,其誌向遠大,意於吞並天下啊,楊成他不想嗎,三代打下來的涼州,土地裡埋著的可不僅僅隻有忠魂,還有遍地的野心。”
此話所說不假,有了趙正的前車之鑒,朝中上下無不擔憂,否則也不會談了一晚上還沒能定下個結果來,這讓蔣晟心裡更加煩憂了,詢問道“那孫侄覺得如何才算妥當?”
蔣安搖了搖頭,道“若能不引外郡兵馬進京最好,至於計劃,目前還沒有,趙正身邊護衛太多,根本近不了身,除非離間其心腹之人,方可為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