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吳秋正是當初挖掘遲敘的人。
當初,她在街頭看到了遲敘,邀請遲敘參演他所拍攝電影裡的聾啞少年這一角色,遲敘才得以進入娛樂圈,並在她的調教下靠著這一不起眼的角色成功出圈。
於情於理,遲敘都不能拒絕。
“好。”沉默了片刻,遲敘還是答應了下來。
“遲敘,我已經在儘量給你減少工作了。”羅常森語氣雖平淡,遲敘卻從中揪出了一絲不滿。
自從被趕出《不成瘋便成魔》劇組後,遲敘就沒有碰過相關業務工作了。
“嗯嗯。”他低聲回應道,掛斷了電話。
隻是在掛斷電話的那一瞬間,他好像又聽見了那聲嚴厲的斥責。
“你到底會不會演戲?”
這聲斥責與兒時縈繞於耳的那一句句叫罵聲交彙融合——
“老子養條狗,狗都會向我搖尾巴,聽我的話,養你有什麼用啊?你還不如一隻狗。”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還能乾什麼?我是不會養閒人的,你要是沒做好,彆想用老子的一分錢。”
“遲敘,你考這點分,你對得起我和爸爸嗎?你知道爸爸媽媽工作有多辛苦嗎?”
……
六歲的遲敘手裡拿著本子,一個站在華夏最頂尖的大學門口,被要求攔下裡麵學生,要那些成績優異的哥哥姐姐在本子上寫滿祝福的話。沒有完成寫滿任務的遲敘被父親一巴掌打倒在地。
十歲的遲敘因為反駁父親的話,糾正初中滿分是1101novel.com,被發怒的父親扒光了身上的衣物,赤裸裸地站在小區門口,接受所有人的審判。
十四歲的遲敘因反鎖了房間的門,就被暴怒的父親各種辱罵著,一邊罵,一邊不停地踹著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
又是刺耳的轟鳴聲。
他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就好像被這個世界所拋棄。
遲敘隻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好像早在兒時他就被迫淌進了渾濁湍急的江流之中,逆水獨行。
剛開始的水位線僅僅隻沒過腳踝,隨著歲月流逝、年齡增長,水位線卻逐漸升高,從腳踝到膝關節,從膝關節到腰部,又從腰部到下巴處,江水奔騰不息,又即將沒過頭頂。
絕望痛苦的情緒也密不透風地層層包裹住他胸口處跳動的心臟。
他看見那些虛假的幻想向他伸出了雙手,可他卻無力把手伸出去。
爆發就在這一瞬,他隻能靜靜地等待著那隻黑色的大狗張開血盆大口將他的血肉軀乾全部嚼碎。
可就在這最微妙的時刻,他好像聽見了一聲貓叫。嬌嬌的,嗲嗲的,像極了某人為達成目的故意發出貓叫。
喬喬,禹喬,他自以為的第七個幻想,一個喜歡吃吃喝喝睡睡的漂亮小廢物,一個沒心沒肺任性不乖的神奇貓魚人。
對,喬喬。
她還在浴缸裡泡著她那條極其夢幻的魚尾巴,估計還在嘟囔著下午吃什麼,亦或是生氣地用魚尾巴拍打出水花,指責她的仆人還沒有給她平板看電影。
一想到她,那些試圖淹沒他的洶湧江水開始退去,凶猛的黑狗鬆開了它的利齒,他也恢複了自由掌握肢體的能力。
無論怎樣,他得先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