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白杆兵混合第一千總部一個旗隊,衝在浮橋最前麵。
秦建勳和一個名叫王全的旗隊長負責指揮這四百名精銳。
四百精銳作為開原軍的尖刀,必須一往無前,將南岸正藍旗防線撕開,為戰兵和騎兵順利渡河鋪平道路。
不到十七歲的秦建勳,在經曆修羅地獄的北岸血戰後,一夜之間就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秦建勳的父親、大伯以及無數從小在一起長大的白杆兵兄弟,都在昨日戰死,西南英烈的鮮血潑灑在遼東大地,五千英靈永眠於渾河兩岸。
秦建勳說,與其為白杆兵留下血脈,不如決死一戰,挖出奴酋的心肝祭奠千萬亡靈。
身負國仇家恨,劉招孫沒有理由阻攔這位少年將軍渡河報仇。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理由要讓這秦建勳渡河搏命。
作為山地戰兵營的隊長,他的所有兄弟現在都被困在城中,墮入魔道的努爾哈赤正在瘋狂屠城,他需要進城救人。
秦建勳斜舉白杆長槍,彎腰走在兩個戰兵長牌手後麵。
從北岸升空的神火飛鴉拖著暗紅火焰從他們頭上滑過。
秦建勳餘光瞥見,無數遼東冤魂化作厲鬼,在一片紅色焰火中尖嘯著撲向他們的仇人。
四周都是昨日血戰留下的屍體,秦建勳昨晚率白杆兵在這裡和鑲黃旗巴牙剌血戰,對橋麵周圍頗為熟悉。他一路提醒周圍戰兵小心前方橋麵,有些地方已經被韃子拆掉木板,人走上前,稍不小心就會掉落河中。
距離他們五十步外便是南岸後金軍陣地,神火飛鴉幾輪轟炸後,地上躺下一大片後金兵,
秦建勳估計建奴傷亡超過兩千人,遭受打擊的主要為正藍旗。
他們中很多人受傷還沒死去,在地上痛苦亂滾。
秦建勳看到兩個昨晚和白杆兵血戰的巴牙剌,此刻正陷入渾河淤泥,如輪回道裡的小鬼,緩緩沉入幽冥地獄。
幸存的弓手全部陷入混亂之中,很多人丟下步弓呆呆的望向天空,還有些人不知所措的望向倒在地上痛苦尖叫的弓手。
神火飛鴉攜帶的不止有桐油,還有大量鐵蒺藜和陶瓷碎片,這些東西被爆炸迸飛,造成的殺傷足夠致命。
恰好後金弓手們排成的陣列頗為緊湊,可能是因為大汗想要追求萬人齊射遮天蔽日的視覺傳達藝術,總之每支涅盤重生的火鳳凰,都能帶走七八名後金勇士的寶貴生命。
四大旗的弓手們經過神火飛鴉三次洗地,士氣都已跌入穀底。
當然,兩黃旗的弓手除外。
這些勇士在北岸第二輪火箭襲來時,就全部發瘋,丟下弓箭拚命往後陣逃走,也就不存在什麼士氣問題了。督陣的巴牙剌一連砍了幾十人,都沒擋住他們。
巴牙剌掉頭去抽打那些還沒逃走的弓手,讓他們繼續朝橋麵射箭。
秦建勳望著對岸混亂的後金兵,心中稍稍安慰。
趁著對岸後金軍陷入混亂,他們加快腳步,很快來到距離南岸三十步左右的距離。
隨著和建奴距離越來越近,秦建勳感覺心跳越來越快,握住槍杆的手微微顫抖,這當然不是因為恐懼。
他和建奴交戰已有數次,親手殺過的韃子少說也有幾十人,對建奴早已沒有恐懼。
今日,是開原軍對後金的決戰,是決定百萬遼人命運的關鍵一戰。
劉大人同意由他來擔任全軍先鋒,充當大人的利劍,斬後金人頭!
秦建勳如何會不覺得這是一份殊榮?!
國仇家恨、兄弟情義、川兵榮譽,各種情緒全都混雜在一起,一時之間,秦建勳百感交集,全身感覺一陣燥熱,喉頭竟有些發乾。
“殺韃子!給川兵報仇!”
他大吼一聲,宣泄激昂的情緒。
後麵兩百白杆兵也跟著大叫起來,軍心頓時更加振奮。
對麵三十多步外的建奴好像被這群開原軍先鋒震懾住,嚇得一起往後退了幾步,後排幾個持大弓的巴牙剌朝這邊探頭張望,相互之間在用夷語說些什麼。
秦建勳少年人的狂傲又爆發出來,對身後緊跟著的白杆兵兄弟笑道
“韃子知道咱們川兵厲害,看他們伸長脖子,是要等咱們砍頭!”
秦建勳感覺胸中一團熱火燃燒,仿佛要燃燒整個浮橋。
他豪情頓生,回頭望向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