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綠江古稱浿水,漢朝稱為馬訾水,唐朝開始才被稱為是鴨綠江。
這個名字的由來,據說是因為其江水清澈。
劉招孫站在江邊巨石上,沉默不語望著眼前渾濁不清的鴨綠江。
正值淩汛,渾江裹挾泥沙雜物彙入,兩岸不辯牛馬,也不再清澈。
劉招孫不擔心水質問題,河水上漲,江麵通行難度更大。
明代鴨綠江沒有橋梁連接,大橋要等到幾百年後的日本殖民統治時期才會修建。
平日兩岸貨物人員通行都是靠客船維係,由寬甸雇傭船隻擺渡,算是大明的官渡。
對岸朝鮮人當然沒有出錢。
這一段官渡共有十艘船,指望十艘船運送幾千兵馬,幾萬石糧草過河,不知要運到猴年馬月。
袁崇煥派人到周圍漁村雇了些漁船漁夫,勉強湊三十艘船,還是不夠。
隨袁崇煥趕來的李惕然終於見到平遼侯。
一番寒暄後,朝天使催促大軍早日渡江。
綾陽君計劃後日也就是三月初三將在漢城行動。
他將以清君側的名義驅逐光海君,如果平遼侯不能率兵準時渡江,綾陽君在漢城凶多吉少。
劉招孫聽袁崇煥說過這朝鮮使者,知道他脾氣倔強,強壓住怒火,沒有收拾李惕然。
眼下運力不夠,除了運送戰兵,還要運送戰馬,後麵還有糧草。
無奈之下,劉招孫隻得先派精銳戰兵渡江,讓輔兵和火兵排在後麵。
袁崇煥望著渾濁不堪的鴨綠江,忐忑不安道
“大人,上次抓獲的蒙古外番供述,他們在其他地方還有同夥,草原上幾個部落蠢蠢欲動,等著開原兵力稀薄,又要搶劫撫順清河。”
“大人,所以這次要速戰速決,等把漢城那群蠻夷控製住,就要趕緊從朝鮮脫身。”
劉招孫點頭稱是。
“這群草原惡狼,真不容易對付,聚散不定,來去如風,得想個法子把他們治住。”
兵貴神速,如果不能迅速占據義州,等光海君調集軍隊北上,蒙古人再背刺自己,事情就麻煩了。
正在焦慮時,鴨綠江上遊漂來幾塊筏子(又稱排子),幾百根粗重的木材捆綁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木筏,浩浩蕩蕩往下遊衝來。
劉招孫出身南方,知道這是在放筏。
所謂放筏,指的是林場伐木,用伐下來的木頭紮成很大的筏子。
林場多在山上,地勢較高,所以可以用筏子直接順流而下。
筏子既是運輸工具又是貨物,一舉兩得。
遼東森林繁密,海船所需的杉、鬆、柏等良木,都可以從這裡取材。
在枯水季節,伐木人上山砍樹,把砍下來的木料先就近弄到水溝旁。
“春來遍是桃花水”,豐水季節到了,就把木料、竹料推到水中。等河麵開闊,再把木料、竹竿編成大筏,把幾個筏首尾相接連成一列,然後由幾個放筏人駕馭著繼續順流而下。
放筏這個行業在遼東曆史已久。
康熙年間,皇帝親臨邊陲視察吉林水師,賦有詩句“連檣接艦屯江城”。
隻見筏子上站著幾個身材精瘦放筏人,動作嫻熟的操作筏子躲開江心礁石,一路向前漂流。
見岸邊有大隊官兵逼來,發筏人連忙操縱舵棒,幾個小工撐起長篙,想要快速離開。
劉招孫朝金應河揮揮手,金應河立即派弓手將弓拉滿,逼那排筏停下。
“劉大人找你問話,不準逃!”
嗖嗖兩箭射在排筏上,一個精瘦的挑垛人(注釋1)連忙將木筏靠在岸邊,小跑著來到眾人身前。
挑垛人把袁崇煥當成管事的,雙手抱拳在左肩施禮,遇上綹子時,他們都是這樣行禮。
“西北懸天一塊雲,烏鴉落在鳳凰群,不知那位是君,哪位是臣?”
袁崇煥初來遼東,自然聽不懂這些切口,一臉懵逼望著船工。
幾個遼鎮投靠的把總剛要上前和他搭話,被劉總兵攔住。
劉招孫前世看過《林海雪原》,對東北黑話有些了解。
知道這是挑垛人恭維自己的話,相當於袁崇煥的口頭禪“撲街仔”。
一開口就把自己身份降成了綹子,實在是跌身份。
劉招孫客氣的問這挑垛人
“爺們哪來的啊?”
那挑垛人大吃一驚,沒想到眼前官老爺還懂這些黑話,連忙回答
“不敢稱爺們,報老把頭瓢把子。”
這話的意思,是告訴劉總兵,自己是木把頭,吃排飯的。
說罷,挑垛人遞上塊排票,裴大虎接了,遞給劉招孫。
所謂排票是碗口大小,證明自己身份小木牌,通俗說,就是運送木材的許可證。
劉招孫把那排票拿在手裡翻看一會兒,正麵刻著遼東都司授五個大字,反麵刻著挑垛人的名字孟進寶。
“哦,這位兄弟是吃排飯的啊,從哪裡來的?”
孟進寶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