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三年正月十八日,劉招孫率兵鏖戰沈陽。
駐守參將祖大樂輕敵冒進,家丁損失殆儘,退回車營。
王化貞收買城頭炮手,向車營開炮,祖家軍傷亡慘重,全軍崩潰。
祖大樂走投無路,遂向平遼侯投降。
然而劉招孫並沒有放過祖大樂。
沈陽城內,祖家男丁,高於雁翎刀者,皆被斬殺。
鎮撫兵在參將府搜出百萬白銀,糧食布帛無數,遼鎮在沈陽諸多產業礦藏,悉數被平遼侯接手。
平遼侯下令取出遼鎮部分錢糧,撫恤傷亡外番,外番拜服,稱之為天可汗。
當日,大軍駐紮城外休整,平遼侯將中軍大帳設置於沈陽北門,這裡是當年渾河血戰戰勝後金的地方。
正月十九日,平遼侯召集喬一琦、康應乾、袁崇煥、鄧長雄、王二虎、王增斌、馬士英等人,共同商議接下來對遼陽作戰。
沈、遼相距不過一百五十裡,祖大樂在沈陽敗亡,遼陽守軍如驚弓之鳥。
祖家在遼陽駐守兵力單薄,遠不及沈陽,隻有區區千人。
一眾將官都建議對遼陽勸降,兵不血刃占領這座大城。
劉招孫亦不願讓戰兵損失過重,占領遼沈隻是開始,攻占廣寧、寧遠、山海關才是重點。
眼下劉招孫與祖家三兄弟已成血仇,後麵攻占遼西三城,不知要死多少人。
平遼侯令馬士英安排城中投降遼鎮將官,趕往遼陽勸降。
民政主官謝陽彙報了大軍糧草的消耗情況,劉招孫聽了眉頭緊鎖,眾人也是瞠目結舌。
孫傳庭在撫順囤積的一萬多石糧食,開戰五日便消耗殆儘,便隻剩兩千石,預計三天吃完。
三十萬人規模軍團的後勤問題,在這個時代基本是無解的。
劉招孫以前在戰場上指揮的人馬,最多不過三萬人,而且全部都是訓練有素聽從指揮的戰兵輔兵。
這次突然要他指揮三十多萬人馬,而且相當一部分人還是從未上過戰場的農戶、外番牧民。
這種情況,即便是韓信再生、白起穿越,怕也是力不從心。
開戰後一切都很順利。
劉招孫忽略了最關鍵的補給問題。
他跟隨義父作戰多年,這兩年又四處征戰,行伍之事基本都懂,不過戰場之外的事務,比如糧草補給、資源調度,就不是劉招孫的特長了。
看來人多也有人多的麻煩,搞不好就容易崩潰。
曆史上一些以少勝多的戰例,基本都是因為兵力多的一方在糧草上出了問題,最後導致大敗。
目前,遼東各地商戶還在源源不斷朝前線運送糧草,以換取他們想要的鹽引。
不過幾十萬人的生死,不能僅僅依靠這種商業性質的運輸。
“劉總兵,各地每日運抵前線的糧草,勉強夠大軍所需,不過後麵再往遼西打,恐怕·····”
越往遼西,運輸風險越來越大,商人們運輸的積極性也會減弱。
劉招孫讓謝陽坐下,起身在大帳中來回踱步,半晌之後,他抬頭望向眾人
“既然如此,那便就食於敵,從沈陽一路搶到遼西,每破一城,便分掉祖家錢糧,直到山海關。”
待眾人散去,平遼侯留下康應乾一人。
算起來兩人已經快兩個月沒見麵,這兩個月來,開原經曆了太多事情。
將官腐敗超乎想象,以前劉招孫認為忠厚可靠的人,最後向他叛變,以前認為廉潔奉公的人,竟然貪墨百萬。
倒是最早追隨自己的幾人,一直和從前一樣,用穿越者後世流行的詞兒來說,就是不忘初心。
劉招孫已聽袁崇煥說過,康應乾在寬甸每日往來鴨綠江兩岸,招納朝鮮流民,向外番宣講開原政策,爭取義州士紳投靠,可以說做了不少實事。
這次召康應乾回來,便是想恢複他在開原的位置,讓他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輔佐自己繼續向前。
經曆諸多事情,劉招孫反思,過往政策是否太過寬仁迂腐。
就像康應乾在寬甸,也會反思自己以前為權欲不擇手段是否得當。
昨日,平遼侯大張殺伐,幾乎將祖大樂滅門,康應乾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樣的劉招孫在他眼中竟有些陌生了。
“記得康監軍之前常常勸說本官,直接吞並朝鮮,將朝鮮人遷往遼東,反抗者皆殺之。”
劉招孫在尋求中庸之道,既不像之前那樣迂腐,也不能墮為努爾哈赤那樣的瘋王。
“待滅了祖大壽,下一步,本官可能就要對朝鮮采取行動。”
康應乾聽了這話,現出驚愕之色。
他以為劉招孫口中的采取行動,便是像沈陽這般,趕儘殺絕。
想起自己這些天在寬甸的見聞,想起和那些外番交往的畫麵,老康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