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輪神火飛鴉覆蓋轟炸後,八尾荒野被一片濃厚的白霧彌漫。
煙幕中偶爾透射出一兩點橘紅火焰,夾雜著令人瘋狂的炸雷鳴響。
那是近衛第七軍的六磅軍步兵野戰炮正在進行戰場掃尾。
曆經應仁之亂(注釋1)、戰國鄉戰洗禮,再加之從荷蘭、西班牙引入優良火器,戰國末期,日軍整體實力得到了較大提升。
首先,兵種多如牛毛,等級森嚴。
最為精銳的是母衣眾,然後是馬回眾、流鏑馬,最為下層的是足輕武士。
優質火繩槍裝備在各藩已經非常普及。
然後是陣法和兵種的合理搭配,主要采取的戰法是步兵集群作戰,騎兵的數量相對較少,鐵炮運用,三段式射擊已經頗為純熟。
當然,實際對陣之際,武將單挑還是普遍存在的。
這個階段,日軍戰術很大一部分依靠的是武士的勇敢。
比如桶間狹突襲、小豆阪之戰、姊川之戰等,都是比誰勇猛、誰敢突襲、誰堅持住死鬥不退。
這或許是幾百年後神風特攻,一億玉碎的根源所在吧。
當然,在整體實力存在懸殊差的情況下,武將個人意誌的強弱,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媽的,要送死就一起來送死,騎著個小馬駒把自己當成關雲長,跑得比裹小腳女人還慢!浪費老子炮子!”
一杆迎風飄揚的黑熊大旗下,近衛軍第七軍長朱河指著方陣前麵零星衝來的倭國騎兵咆哮怒罵。
“百十號騎兵就敢來衝鋒,給他三千人就敢打北京了!告訴後麵炮手,彆亂打炮了,老子的兵好不容易上戰場一次,要見血才行!火銃兵上刺刀!維持陣型追擊!”
這位性情暴躁的近衛軍軍長,本是騎兵出身,最喜近身格殺。
兩年前,赫圖阿拉攻滅後金之戰時,朱河還是個小小騎兵營官,短短兩年時間便從基層提拔為軍長,升遷速度不可謂不快。
實際上,類似這樣的破格提拔在開原各軍中頗為常見。
憑借完善的戰兵代表製度和考成製度,整個軍隊體係貫徹“能者上,庸者下”的淘汰機製,一切看戰績說話。
除了鄧長雄王二虎戚金這幾個元老位置基本不會變化,開原軍中,上至副軍長,下至伍長,都會麵臨淘汰出局或者破格升遷。
近衛第七軍組建於泰昌二年八月,全軍九千人編製,士兵主要來自遼東、山東、河南、蒙古(馬兵)。
其中火銃兵三千,長槍兵兩千,刀盾兵弓手共計兩千,另有馬兵炮兵兩千——開原最新編製,炮兵混合於各軍團中——眼前這個空心方陣,便是第七軍火銃兵之全部。
由於不是主力軍團,組建又晚,戰鬥力在全軍之中排名墊底(倒數第一為剛剛組建的近衛第八軍)。
所以東征以來,近衛第七軍一直被作為輔助存在,今天使他們第一次單獨出現在戰場。
這兩個月來,眼見得主力軍團在九州、四國所向披靡,攻城拔寨,自己卻天天和一群輔兵混在一起,修橋鋪路,監督朝鮮兵運糧,乾的都是些讓人瞧不起的破事兒,全軍上下早都憋著一肚子火。
當倭寇百十號騎兵——而且還是騎著馬駒的騎兵——高喊著板載奮勇衝陣時,前排火銃兵都傻了。
據他們所知,即便是在廣寧城下,祖家最精銳的家丁,也沒見如此猖狂,如此不把開原軍放在眼裡。
萬曆朝鮮戰爭的總指揮官李如鬆的弟弟,李如梅,曾如是評價過女真和日本的實力
“賊(努爾哈赤)精兵七千,而帶甲者三千。此賊七千,足當倭奴十萬。”
日本亂世結束後最精銳的十萬士兵,由那些在單機遊戲裡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戰國英豪全明星陣容指揮,裝備著當時東亞最先進的輕火器火繩槍,乍看起來戰力無雙。(遊戲隻狼中大反派即為明軍將領)
其實,在交過手的明朝邊將看來,十萬倭寇的威脅還不如努爾哈赤手下七千部落勇士。
而努爾哈赤的部落勇士,早已是開原軍的手下敗將。
倭兵百十騎矮馬就想衝破開原三千人的燧發槍方陣。
不得不說山口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朱河忘了提醒後麵的炮兵,所以當火銃兵射擊之前,分散在方陣四周的炮兵已經提前開火。
結果把本來就鬆散的敵軍騎兵打得七零八落。
兩百支神火飛鴉升空後,接下來戰局就很無聊了。
“噠噠噠”
火藥燃起的濃煙漸漸散去,噠噠的馬蹄聲穿過倭兵撕心裂肺的嚎叫,來到在第七軍火銃兵方陣前。
在三千多人的注視下,一匹肩身矮小的奧宇名馬一瘸一拐穿過三百步寬的死亡地帶,僥幸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