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鎮降闖了?”
“陛下,隻有山西鎮副總兵秦遇吉仍在抗敵,不過也是凶多吉少,寧武關周邊都降了,秦遇吉家丁太少,也沒什麼火器,難以堅守。”
乾清宮西暖閣,武定皇帝望著站在麵前的章東、喬一琦、楊鎬等人,臉色越發陰鬱。
宮女遞上來熱茶,裴大虎揮了揮手,閒雜人等全都退下。
“氣勢如虹,一日千裡,闖軍比朕想象的要厲害。”
武定皇帝說話口氣雲淡風輕,仿佛闖軍在山西一日千裡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然而眾人都很清楚,形勢已經到萬分危急的地步。
除了倭國朝鮮境內的兩萬駐軍,其餘開原軍陸續都已調回京師,武定皇帝甚至派人征召建州、海西女真入關,讓布爾杭古和杜度率兵對付流賊。
劉招孫這次麵臨的對手空前強大。
流賊人數超過三十萬,而且還在不斷膨脹之中。
北方遍布流民,闖軍過境,流民揭竿而起,指望那些欠餉的邊軍去抵擋闖軍,顯然是不現實的。
出了京師,一路往西,除了已經戰死的滿桂,聽從武定皇帝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
“月前還在陝西,馬上就要逼近京師。”
大齊皇帝凝視牆上懸掛的北直隸形勢圖,根據章東等人彙報的流賊情報,用鉛筆在地圖上繪製出一條闖軍自陝西至京師的進軍路線圖。
闖軍在山西的推進速度超出所有人預料,山西各地的反應更是讓大齊君臣瞠目結舌。
此時此刻,劉招孫終於能理解1644年朱由檢麵臨的絕境。
眾人看了那地圖都是嘖嘖稱奇,沿途幾千裡路程,除了寧武關,其他關隘都是暢行無阻,怪不得李獻忠還有時間在太原稱帝。
“李獻忠也當皇帝了?”
章東連忙展開一封密報
“回聖上,二月八日,闖逆在太原僭越稱帝,李獻忠封自己為大唐皇帝,自稱是李世民四十九代嫡孫,定都太原,說要效法李淵,推翻大齊,他把大齊比作隋朝,把聖上比作隋煬帝楊廣。說要為天下除賊,鏟除暴齊。”
喬一琦氣得直跺腳,楊鎬胡須抖動,正要怒罵,武定皇帝哈哈大笑
“把朕比作隋煬帝,真是抬舉朕了,朕要有楊廣那樣能乾就好了。”
劉招孫回憶起隋煬帝征伐高麗,開鑿運河的豐功偉績,冷笑兩聲,補充道
“楊廣隻是太過仁慈,沒把那些亂臣賊子殺光,留下李淵這樣的禍害,朕可沒他那麼心軟,這天下亂賊真以為朕是軟包子不成?個個都想殺入京師,做董卓。”
“朕順天應命,位列九五之尊,也才建國為齊,這李獻忠是何許人物,就敢如此托大。”
喬一琦道“聖上,流賊在陝西山西屠戮百姓不下十萬,滿桂總兵也被他們殺害,鄧將軍和炮營主官怕也凶多吉少,這等惡賊,應當將他們千刀萬剮才好。”
千刀萬剮。武定皇帝何曾不想將李獻忠千刀萬剮,隻是目下形勢發展越來越對大齊不利,陝西民變從最開始時便一發不可收拾。
“西安府如何了?”
章東連忙稟告說“聖上,西安府城上月便被流賊攻陷。”
劉招孫詫異道“也是李獻忠乾的?”
“不是闖逆,是蜈蚣塊,也就是張自成,他手下也有五六萬人馬。”
曆史上的流賊大頭目蠍子塊變成了蜈蚣塊,張獻忠也變成了張自成,曆史總在不斷進化,給人一種無助的荒誕感。
“繼續說。”
章東語氣沉靜道
“流賊攻城半月不克,正月三十日,一夥流賊假扮救援官軍,西安府巡撫胡廷宴不顧總兵官王榮勸諫,執意放潰兵入城,沒過多久,潰兵便內應舉火,點燃鐘鼓樓火藥庫,導致城中大亂,流賊乘亂一舉破破城,張自成縱兵搶掠,城中血流成河,死傷無數。秦王朱存極投降流賊,巡撫胡廷宴投井而死,巡撫以下殉難者有十幾人。”
“這胡廷宴倒有幾分骨氣。”
武定皇帝回頭望向戚金,對留在自己身邊的這位大將道
“骨氣不能當飯吃,這些文官,遇有禍事,一抹脖子,坑害一城百姓,以後大齊將官,若有臨陣不戰而自殺者,以通敵罪論處。”
幾位大臣紛紛點頭稱是。
劉招孫喟然長歎
“李獻忠,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而且還要和朕為敵,朕不也是為了天下蒼生嗎?”
武定皇帝在紫禁城想了三天三夜,也沒想明白李獻忠為什麼要攻打京師。
自崛起以來,武定皇帝對治下百姓多有照顧,無論是佃租還是徭役,無論是當年在開原還是現在入主京師,他征收的賦稅徭役都是最低水準,甚至不及前明的一半。
武定皇帝對流民的照顧可謂是竭儘全力,儘管如此,李獻忠他們還是不肯放過自己,還要把劉招孫當做是被“革命的對象”,這讓武定皇帝感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