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皇帝勒馬立於海浪河前,耳邊是溪流澆灌冰層的沙沙聲,聲音十分悅耳。
騎兵們將雪白的雪地,踐踏成泥濘不堪模樣。
“城中現在是何情形?”
跟在後麵側耳傾聽的特務頭子劉興祚,聞言連忙上前,畢恭畢敬道“回陛下,雙方還在激戰,錢三弱他們占據優勢。”
“哦,沒想到他一個商人,也會打仗啊,”
劉招孫由衷的讚歎了一句,抬頭望向寧古塔府城方向,隱約可見城池上空升起了澹澹的黑煙。
太上皇忍不住低聲罵道“打架歸打架,不要燒房子啊。”
劉興祚沒聽清太上皇在說什麼,隻是盯著遠處黑煙,表情猙獰。
“江流兒現在哪裡?”
“回聖上,他昨日便去庫頁島追殺羅刹鬼了,至少得十日後才回來。”
劉招孫一時無語,他開始對這位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少年,有些失望。
“隻知打仗,打仗,出了家賊,後院都快燒光了,還在打仗!”
劉興祚喉頭微微蠕動,想要說些什麼,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敢說出來。
這個細節被武定皇帝注意到,他鬆開韁繩,策馬徐徐前行,目光陰冷。
“成大事者,總要犧牲一些人,朕可以死,你可以死,他們兩個錦衣玉食,夜夜笙歌,日子過得比朕還舒坦,現在受點罪,也是應該的。”
劉興祚不敢說話,太上皇口中的受一點罪,最後落實下去,便是要殺了兩人。
當然,肯定不止他們兩個,寧古塔各衙門大大小小官吏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
“讓炮兵跟緊些,沒有朕的命令,不許開炮!寧古塔好不容易建起來,百姓富庶,商業繁盛,打起來,不知要損失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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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心心念念的寧古塔,此時正陷入巨大的混亂。
楊通從沉陽帶來的三百多名鎮撫兵,已經將寧古塔南北大街堵得嚴嚴實實,一個人也不許放走。
錢三弱石友三和他們的家丁,都被堵在了街心,府城四麵城門的駐軍,已被江流兒帶走去追哥薩克人,現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和輔兵,輔兵都由犯人組成。
遠處傳來低沉的鈸鑼聲,第一兵團的哨馬正在護城河前遊弋。
“太上皇有令,立即打開城門!”
一名哨馬圍著城牆轉了兩圈,最後在距離城牆最近的地方,用弓箭將詔令射入城中。
城頭把守的輔兵,既不敢開城門,又不敢對城下放箭,這些人事先便接到錢三弱命令,不放任何人進城,接近城門者,格殺勿論。
然而眼前傳信進來的分明是大齊兵馬,而且還有太上皇的名頭,看起來不太好惹。
“都愣著乾嘛,弓箭手瞄準,射死他!”
兩個負責在城頭督陣的錢家家丁,見眾人開始猶豫,哐當聲響,拔出腰刀,架在最後麵一個弓手身上,其中一人歇斯底裡對眾人大叫起來。
城頭其他弓手見狀,自然不敢怠慢,紛紛揚起弓,根本不作瞄準,便鬆開了弓弦,一支支輕箭掠過護城河,不知歸處。
“繼續射,瞄準開原兵射!”
弓手們對著護城河一陣亂射,大部分箭支都軟塌塌的落在了河水裡。
“媽的,眼睛都瞎了嗎!射到河裡了!錢老爺的錢不是錢啊!”
家丁掄起馬鞭,邊說邊抽打向一名弓手,他惱羞成怒,力道十足,每一鞭子下去,都在弓手身上濺起一陣血花,其他弓手不敢再放水,連忙張弓瞄準目標,然而剛才喊話的哨馬早已經退後幾十步,離開了弓箭射程。
“再敢亂射,小心老子把你·····”
家丁聲音戛然而止,雙手捂住胸口,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眾人順著他目光望去,隻見鮮血順著鐵甲汩汩流出。
“啊~!”
家丁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捂住肚子在城頭亂滾,發出痛苦嚎叫。
眾人一哄而散,逃跑之前,那個被鞭打的弓手,掄起弓梢,狠狠砸在家丁臉上,直到把對方鼻子打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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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三弱呆呆望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通,你要作甚?快去堵住城門,彆讓他們進來!”
楊通麵無表情望了望巷子裡的錢三弱和石三友,忽然發現這兩人名字裡都有一個三字。
“楊通,你竟然敢反水!這些年,你從寧古塔拿了多少銀子!你這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石友三呼哧呼哧出氣,指著楊通怒罵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