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賊!
有人說過,如果你不想受到傷害,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傷害彆人。
在陳老爺子向張小滿討要公道的前一分鐘,站在門口的聶一看見了那個想要先傷害彆人的人。這個彆人近在眼前,正是那個坐在自己師父旁邊,鼻孔朝天的陳老爺子。
那個人戴著麵具,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個麵具下到底是誰,但不知道為什麼,聶一很清楚地知道那個人是誰。或許那是一種叫做宿命的東西在作祟,這是師父告訴他的。
“他叫申一夏,你叫聶一,道生一,現在有兩個一,也就有兩條道,但就像天上的太陽,人們隻需要一條道,所以你和他隻能二者擇其一,這是宿命。”
聶一看著那個人悠悠然地捏著一把金鑰匙從彆墅大門口走進來,很多人和那個人擦身而過,但他們對那個人一無所知。甚至,他們把那個人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們和那個人熱情地打招呼,歡快地交流。
但他們沒有看到那個人眼裡的那團火,聶一看見了,所以快步來到張小滿身旁,輕聲說了一句,“他來了”。
隻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那個人也看見了聶一,在猶豫了四分之三秒之後,他並沒選擇第一時間走進那棟彆墅,而是選擇避開其他人繞到了彆墅後麵,爬上高高的屋頂天台。
因為很多人將他當成了自己人,所以爬上屋頂天台的過程異常順利。在爬上天台的那一刻,他發現天台上還有一個人,穿著一身藍色棉襖,麵寬體胖,虎背熊腰。
和其他人一樣,藍色棉襖熱情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早哥好!”
麵具下的那張臉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不知道是因為藍色棉襖的口音,還是因為藍色棉襖的表情,他將那三個字聽成了“早割好”,勾肩搭背地一起走到天台某個角落裡,他一邊口口聲聲地說著“好好好”,一邊從身後摸出一把小刀,然後在藍色棉襖的脖子上割了一刀。
緊接著,他便又一次聽到了風的聲音。上一次聽到這種聲音,還是在一個廢棄工廠裡。一個女人被高高地吊在半空中,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另一個女人不著絲縷躺在地上,血流如注,最後命沒了。於是他飛出了一刀,結果了那個在彆人授意下做出這些惡事的管家,一刀兩斷。
現在他有些後悔了,不是後悔殺人,而是後悔殺錯了人。他應該直接殺掉那個當家作主的人,而不是什麼助紂為虐的管家。當時他隻是想著壞事不能做絕,好事也不能做絕,殺雞儆猴便好。可是沒想到彆人比他更絕,所以阿蓮死了,師父身上的血也流乾淨了。
了無牽掛,孑然一身,現在他隻想除惡務儘,趕儘殺絕。
由上而下,他叫申一夏,自然要往下走。從天台樓梯口往下進入到彆墅的第三層,十步殺一人,再往下,到了彆墅第二層,停下腳步,長出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藏身於暗影幢幢處,對那些二層藏頭露尾的魁梧漢子點點頭,微微笑,一起看著下方坐在長桌旁的兩位老人,等著出手最後一下。
雙耳微動,聶一忽地抬頭看向二層某個陰暗角落,皺了皺眉,再次走到張小滿身旁,感受著自己師父和陳老爺子之間無聲勝有聲的詭異氛圍,咬了咬嘴唇,打破沉寂,輕聲道,“師父,還走下一步棋嗎?”
“走,不過要換一種走法……”張小滿收回和陳老爺子對視的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斜眼看向陳老爺子,淡淡道,“陳老爺,你不走嗎?”
“你剛才不是說我的公道要到了嗎?公道沒討到手,走什麼走……”陳老爺子冷哼一聲,“你要走了?菜還沒吃完,酒也沒喝完,你就要走了?”
“吃不了了,”張小滿拍拍肚皮,“人老了,胃口小了許多,吃是吃不下了,要不然……我兜著走?”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兜了,夠不夠揣得下你和你徒弟的兩顆人頭!”陳老爺子猛地將酒杯摔在地上,陰沉著臉道,“你知道我從漂亮國回來看到有慶躺在棺材裡的時候有多麼心痛嗎?”
“摔杯為號?”張小滿冷笑一聲,環顧彆墅四周,“好一個刀光劍影啊……陳老爺,你應該很清楚有慶為何死的,這賬怎麼也算不到我身上吧,你要找的冤家在牢裡,而且已經爛成一堆骨頭了,你應該去那兒算你的賬。”
“沒有你這根攪屎棍,有慶也不會死!”陳老爺子恨聲道,“當年為了抓那個姓廖的老不死,駱慈布局12年,有慶不過是為了還駱慈的救命之恩才涉足其中,按駱慈的設計坑死了幾個人,做了一點小事而已……要是沒有你攪和,他完全可以功成身退。姓廖的老不死爛在了牢裡,我沒法子報仇,駱慈是有慶的朋友,我也不好報仇……這賬隻能算在你的頭上了!”
“這話不賴,有些蠻不講理的道理,”張小滿點了點頭,“不過……你覺得憑樓上那些虎背熊腰的大老粗能留得下我嗎?”
“他們不夠,”陳老爺右手摸進衣服內袋,“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幾乎同一時間,張小滿的右手摸向後腰處,在陳老爺子的話音剛落那一刻,瞬時猛地一拔。
陳老爺子看著和自己同時拔槍的張小滿,雙眼微眯道,“果然,你也帶著槍啊!”
“我這把是公家的,”張小滿左手摳了摳握槍的右手手背,清了清嗓子,“來綠藤市之前剛審批下來,用來防身的。一般來講,槍下不會有冤魂。”
“我這把就不一樣了,”陳老爺子額頭滲出一顆冷汗,“生下來就有,這些年一直都帶在身上,槍下已經有很多鬼哭狼嚎了。”
“你要開槍?”張小滿嘴角噙著一絲譏諷的笑意,“來來來,你先開槍,開槍我就敢打死你!”
“你以為我不敢開槍?”陳老爺子舔了舔嘴唇,“大不了魚死網破,咱倆黃泉路上做個伴,也不算寂寞!”
“你真舍得開槍?”張小滿似笑非笑地盯著陳老爺子,眨眨眼睛道,“你舍得這萬貫家財?你舍得那一千億刀勒兒?”
“你怎麼知道一千億的事情?”陳老爺子瞪大眼睛,額頭又滲出一滴冷汗,“是你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