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亭在帝京薄有文名。
而今在國子監掛了個閒職,才華還並不算顯露。
隻看他自己,自是配不上昌平伯府的千金,但架不住他出身好。
段家是關中一帶的大士族,根繁葉茂,家族已綿延數百年,名聲清貴。
前朝時出了不少拜相封侯的大人物。
而今段亭雖不在段家主脈,卻也離得不遠。
更何況,他有個好兄長。才剛過而立之年,就升到了戶部侍郎的正四品職位。
便是數遍整個京都,這樣的清貴人家也值得矚目。
…
段亭一口咬定,他是被人哄騙來的。
是有人要拆散他們的姻緣,要齊舒蘭擦亮眼睛,切莫中了奸人之計。
馬車駛過蔡河橋,車簾微微晃動著,街外的光影漏進來。
來時和去時是一樣的風景。
但齊二娘子,已經完全沒了看燈的興致。
道旁一閃而過的燈光,映照出她哭得紅通通的兩隻眼睛。
她呆坐在車內,一言不發。
“你還是記掛著她,你跟她竟當真有私情麼?”
質問的畫麵,一遍遍在腦海中重現。
他是怎麼說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著說
“舒蘭妹妹,你要我怎麼樣?不管我和她有沒有私情,這樣的傳聞早已傳遍了京都。她的名聲早就毀了,她是個女兒家,一輩子的路長著呢。我作為男子,若不拉她一把,她這輩子就掉在泥潭裡,再也出不來了。我能眼睜睜看著麼?”
看,他說得多麼冠冕堂皇。
反而顯得她胡攪蠻纏,不講道理了。
…
馬車碌碌,一路駛回昌平伯府。
齊舒蘭從馬車上下來,直著眼睛,腳步飄飄地往前走。
婢女紛亂跟在後麵,把毛鬥篷披在她身上。
快走到正院時,恰與院內出來一個青年男子打了個照麵。
那人穿著綠色官服,臉有倦容。
倒像是剛下了衙,過來給父母請安。
見齊舒蘭紅著眼圈默不作聲往前走,他眉頭皺起。
“你這是出去哪裡了,現在才回來?這副形容又是怎麼回事?”
婢女悄悄推了她一下。
齊舒蘭抬頭,回過神,喚了聲
“大哥。”
想到大哥嚴苛,自己紅著眼睛,滿臉淚痕的樣子定然惹他不快。
趕緊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
齊元朗負著手“我問你呢,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找母親說說就好了。”齊舒蘭低著頭。
也罷,女兒家黏膩膩的心思他也不耐煩聽。
齊元朗不再問,抬腳往前走。
身後的妹妹卻又喚住了他。
“大哥,你聽說了麼?那個女的,三娘子她,聽說她新婚夫婿死了,她在金城做了寡婦。”
齊元朗“你問這個做什麼?”
齊舒蘭“沒什麼,我隻是突然想起來。她沒了男人,是不是要回京來了?大哥有什麼消息沒?”
齊元朗看了她一眼。
“不要胡思亂想。”
他沒再說什麼,就這麼走了。
家裡的事情亂糟糟,卻遠不及朝堂讓他煩心。
太子殿下對於即將返京的岐山王很是在意,他作為太子舍人,這幾天都在為這件事籌謀。
家裡的小事,不過是杯子裡的波瀾,也掀不起風浪。
…
夜色深沉,主院裡的燈火搖動著,卻也隻能驅開一小片的黑暗。
齊舒蘭靜靜站在門口。
段亭說前幾日已經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