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成雙,林福祥返程的第三日,阿耶理終於從叢林裡鑽了出來。
帶回來六百多名野人一般的蘇祿軍,還有一副擔架。
擔架裡躺著的,就是當代蘇祿東王,苯蘇哈。
苯蘇哈不過二十幾歲年紀,個頭不高,骨瘦如柴,臉色青黑。
觀之,命不久矣。
仔細詢問,排便不止,疑似痢疾。
八百多人退入叢林,病死兩百多,這是個要人命的病,而南洋雖生產藥材,但能稱為‘醫’的,少的可憐,嚴格來說,還是巫醫,正經大夫則基本沒有。
民間或許有土方,但究竟能有多大作用,不得而知。
總之,這一支蘇祿軍被疾病折磨的慘不忍睹,也就難怪躲著不敢出來了。
這也沒辦法逼著人家出賣國土了,時醒時暈的,說話都不能夠。
為了防止疾病擴散,在原班拓寨北一裡外給他們單獨修建了營房,又派了隨軍郎中去給蘇祿東王治療。
能不能救回來,就看天意了。
但我卻不能繼續在瑞安耽擱下去。
按時間來推算,馬尼拉應該早就覺察到了不對勁,當他們得知班拓艦隊被滅,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雖然我對手中的力量很自信,但如果能再多一份助力自然是極好的,距離最近的一個勢力就是渤泥。此外,瑞安還需要大量補給,也需要穩定的供應地。
將政事交給孫元化,武事交給顧長雲。
四艘戰艦,兩艘青虯級,兩艘水虺級,在送行人注目下緩緩駛出海灣,踏上航程。
此行,船上多了一位向導,閩商林福祥手下的一個船頭,馬玖。
從瑞安至渤泥國都文萊城,以正常航速來算,需要九日。
但在航行第五日時,我選擇在一個叫做亞庇的小鎮靠岸登陸。
當遙遙望見陸地時。
馬玖獻寶也似的對我說,“殿下,正前方就是斷手河口,就是黃氏先祖率領大明軍登陸的地方。”
關於這一點,我倒是聽林福祥說過。
傳說登陸時,一位將軍被毒蛇咬傷手臂,萬般無奈之下將手臂剁了丟進河水,自此便有了斷手河這個名稱。
我隻能暗暗吐槽,當日那一支軍隊裡肯定連個秀才也沒有,不然也不至於如此草率。
我問馬玖,“可知此地有多少人口?”
馬玖搖了搖頭,“小人也不知,隻曉得沿斷手河有四個村寨,都是以我大明後裔為主,都以黃總兵麾下後裔自居。至於內陸是否還有村寨,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艦隊緩緩抵近碼頭,沿岸建築也越發的清晰。
隻能說,風格很大明!
而令我意外的,碼頭上聚集了許多人,敲鑼打鼓,居然還有舞獅彩燈。
這必然是迎接我的。
我對林福祥確實說過出使渤泥一事,要他沿途打個招呼,免得貿然前去引起誤會。
馬玖笑的有點諂媚,“亞庇以黃氏為尊,想必是黃氏族人得知殿下親來,設案迎接呢。”
如果真是這般,那自然是好事。
仔細想來,追溯八九代人,這些人的先祖都是大明軍戶。
太祖爺一聲令下便來了,成祖爺又力挺了一下,他家祖宗又以王禮入葬,老朱家給黃氏的殊榮也很可以了。
隻是不知這份羈絆還剩下幾分,我這個大明親王能否指使動他們呢?這是一個問號。
艦隊還沒有入港,便有八艘懸掛彩旗的小舟駛了過來,船身細長,近似於龍舟,船頭有鼓,赤膊漢子咚鼓隆咚敲著,就好似等待檢閱的儀仗隊。
這個排場還是足夠大的,氣氛也足夠熱烈,很有麵子。
靠岸停船,我在眾人簇擁下剛剛出現在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