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袍男子顯得很自來熟,不請自來,還徑自坐在了寶船一側的憑欄上。
當看到蘇奕身旁案幾上擺放的一壺酒時,他隨手一抓,就隔空拿在手中,放鼻端嗅了嗅,眉頭微皺,似是不喜,便抬手一拋,還了回去。
自始至終,眼見蘇奕躺在藤椅中沒有任何反應,藍袍男子不禁怔了怔。
旋即,他挑起大拇指,讚許道:“小老弟臨危不亂,沉得住氣,真不錯。”
蘇奕眨了眨眼睛,道,“萍水相逢,便是緣分,我看閣下麵善,想來肯定不會是包藏禍心的歹人。”
“看我麵善?”
藍衫男子揉了揉臉皮,嘿地笑起來,“小老弟好眼力啊!都能看出來我是個好人。”
蘇奕笑道:“不瞞閣下說,我這人眼力一向很準,否則也活不到現在。”
藍衫男子笑容滿麵,連連點頭。
旋即,他目光瞥了黑狗一眼,問蘇奕道,“這黑狗是小老弟豢養的靈寵?”
蘇奕搖頭,“它一心想認我當義父,可我怎會認一條狗當乾兒子?”
藍衫男子怔了怔,眼神古怪,“是麼,奇怪,可我看這條黑狗,卻有些熟悉。”
蘇奕問道:“誰?”
藍衫男子眸子中泛起追憶之色,“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這中土神洲的息壤禁區,有一位吞天主宰,極為威風,是鴻蒙天下五大神洲人儘皆知的一位蓋世大妖,而這位吞天主宰的本尊,據說就是一條血脈特殊的黑犬。”
藍衫男子目光看向黑狗,感慨道,“當然,它不可能是吞天主宰,據我所知,很久以前的時候,吞天主宰已經戰死在命運天域,據說是死在了那些天譴者手中。”
蘇奕笑了笑,“萬一它就是你說的吞天主宰呢?”
藍衫男子忍不住也笑了,搖頭不語,一副懶得和蘇奕掰扯的姿態。
蘇奕也不再多言。
就那般坐在藤椅中,偶爾會拎起案幾上的酒壺喝一口。
藍衫男子坐在憑欄上,優哉遊哉地抱著雙臂,迎著風把目光看向遠處。
明明是一個路人,卻主動登船,也不曾說出自己來意,仿佛就像回到自家後花園般自在。
蘇奕也沒理會。
終於,藍衫男子先忍不住了,目光看向蘇奕,“小老弟,你就不好奇我為何登船?”
蘇奕隨口道,“萍水相逢嘛,相逢何必曾相識,你不說,我就不問。”
藍衫男子眼神微妙,他右手仿似無意般在憑欄上輕輕一拍。
一股無形的力量如漣漪般掠過藤椅中的蘇奕。
眼見蘇奕渾然沒有任何反應,藍衫男子怔了怔,旋即啞然失笑,暗道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這小家夥應該就是無知者無畏,才會那般從容。
若換做一個閱曆豐富的老東西,當麵對自己時,怕是早就嚇得肝膽欲裂。
“有時候,在這大道路上,不知天之高、地之厚,未嘗不是一樁幸事。”
藍衫男子忽地感慨,“知道的越多,心中顧慮就越多,所思所想,就以求穩為主,唯恐陰溝裡翻船,一失足成千古恨。”
言辭間,不勝唏噓。
蘇奕笑了笑,不置可否。
忽地,藍衫男子攏在袖內的右手食指輕輕一點。
一縷無形般的光,悄然落在黑狗身上。
嗯?
藍衫男子眼眸微眯。
蘇奕忽地拿起酒壺,道,“不知天高地厚,終究有情可原,可若心比天高,卻不自量力,注定命比紙薄。”
藍衫男子挑了挑眉,扭頭看向蘇奕,似笑非笑,“嘖嘖,小老弟這是話中有話啊。”
蘇奕飲了一口酒,正欲說什麼。
藍衫男子忽地站起身來,望向遠處,“小老弟,奉勸你一句,言多必失,禍從口出,有多少斤兩就做多少斤兩的事,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修行路上,可最忌諱自作聰明。”
話音還在回蕩,遠處天穹下,忽地掠來一群身影。
為首的,峨冠博帶,一襲金袍,麵若俊美青年,身影上下,湧動著屬於始祖級的恐怖氣息波動。
在其身後,則是一眾道祖,有男有女,猶如眾星捧月般尾隨在金袍青年身後。
在九大生命禁區,始祖很常見。
可在九大生命禁區之外,始祖級存在絕對是鳳毛麟角般的人物,極難見到。
當那一群身影出現後,藍衫男子從憑欄上跳下,走到蘇奕身前,笑著拍了拍蘇奕肩膀。
“小老弟,你在裝糊塗,我也在裝糊塗,隻不過現在,我不必裝了。”
說著,他一步之間,就來到那金袍青年身前,作揖見禮,“屬下畢天高,見過衛震大人!”
“談正事。”
金袍男子說話時,目光早已落在寶船上,第一時間就看向正在打坐的黑狗。
藤椅中的蘇奕則輕輕放下酒壺,饒有興趣地看向那些阻截在前方的身影。
“大人,屬下巡弋山河時,意外感應到了‘吞虛規則’的氣息。”
藍衫男子轉過身,一指寶船上的黑狗,“經由屬下查探,最終斷定,這黑狗極可能和吞天主宰有莫大關聯,疑似是其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