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
大戰落幕。
天穹劫雲潰散。
第一世的身影化作一道火紅如燃燒的烙印,漂浮在蘇奕麵前。
這是天火道途,和封天烙印一樣,是一門足以在封天台上留名的一條道途。
蘇奕抬手間,天火道途所化的烙印,就落在掌間,被他收了起來。
而後,蘇奕邁步之間,已返回那一株櫸木前。
“道友傷勢如何?”
花匠第一時間上前。
在他眼中,蘇奕軀體殘破,儘是血淋淋的劍痕,這明顯是負傷慘重的征兆,做不得假。
“還行。”
蘇奕笑了笑,渾不在意一身傷勢,“若我所料不錯,欲查探封印地之秘,得先一一擊敗其中的封印力量,接下來,恐怕得在雲夢村中再多待上一段時間了。”
“若道友不願等,自可以先行離開雲夢澤。”
說著,他盤膝而坐,開始打坐。
他這次負傷的確很重,傷及大道根基,性命本源都遭受衝擊。
可對執掌涅盤規則的蘇奕而言,這等對外人而言堪稱慘重無比的傷勢,的確算不上什麼。
而隨著這一戰落幕,也讓蘇奕初步了解到第一世在封天台問道時的真正實力。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一一去擊敗第一世留在封印地中的“道業法身”!
花匠沒有走。
目睹之前那一戰,遠比目睹蘇奕鎮殺守墓人、行腳僧等人的大道分身帶給花匠的震撼更大。
他也沒有打擾打坐療傷的蘇奕,就那般立在一側,負手於背,沉默不語。
他在複盤,回憶剛才所看到的戰鬥細節,思忖倘若換做自己本尊在此,能否擊敗劍客那一具道業法身。
時間點滴流逝。
雲夢村靜悄悄的,宛如化作一個死寂之地。
許久,花匠眼眸悄然眯起,額頭浸出一層冷汗。
經過他反複推演,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換做自己的本尊和劍客的道業法身對戰,自己輸多贏少。
真正要想獲勝,隻有兩種辦法。
一是動用佩劍,以自己執掌的封天之道禦用鴻蒙天域的一部分周虛規則力量。
可如此一來,就談不上是真正的大道爭鋒。
二則是拚命!
若如此,自己哪怕獲勝,負傷也必然很重,會因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當推演出這樣兩個結果,花匠內心油然生出一抹苦澀,忽地明白,自己以往的確有些自作多情。
恰似河伯觀海、井蛙觀天。
自以為可視劍客為大道之敵,哪曾想,僅僅是對方的一具道業法身的力量,都已恐怖到如斯地步。
那麼劍客本尊最巔峰時的戰力,該有多強?
人生於世,最悲哀的就是,自以為傲立大道之巔,已擁有無所不知般的人生閱曆和眼界。
到頭來,卻依舊發現,自己終究還是一隻坐在井底觀天的癩蛤蟆,異想天開!
若非今天見證了這一切,花匠都不敢想象,若以後自己本尊有機會和蘇奕對戰時,自己會輸得有多慘!
不過,花匠倒也不曾因此而壞了心境。
他很清楚,這世間如劍客者,終究寥寥無幾。
這世間如蘇奕者,也僅僅隻一個。
於世間所有修道者而言,這種人才是世上的“異類”。
也幸虧這樣的異類寥寥無幾,否則,該是讓人何等絕望的一件事?
……
足足三天後。
蘇奕從打坐中醒來,和花匠一起,來到距離那一株櫸木不遠處的河流之畔。
這裡同樣是一個封印地。
隨著蘇奕神識感應,再次順利感知到了那位於河流最深處的一塊黑色石板。
石板上,依舊留有第一世所篆刻的一番話:
“封天台問道第十九年,雨後,我終於把所執掌的‘浮屠道途’斬掉,一身道行再被削弱一成。”
“和之前不同,這次斬道傷及我的大道根基,令我一身氣血瀕臨紊亂崩潰的地步。”
“可我心中極高興,一如斬掉心中塊壘,愈發認定‘斬己道’是一種極神妙的修行秘法。”
“可笑的是,那些個視我為敵的家夥,認為我已走火入魔,心智瘋癲,必將一命嗚呼。”
“有人更是認為,我已處於虛弱垂死之地,選擇登門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