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蘇東坡的光輝如同日升,耀眼至使人無法直視。”
俞飛白微笑道“也因此,時人有人妄議,蘇東坡的書法其實乏善可陳。不過是人們因愛其人而讚美其字罷了。”
“例如,蘇東坡的字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豐韻飽滿。趙孟頫曾評其書法如熊羆擋路,威凜駭人。就連蘇門高徒黃庭堅也認為東坡用墨過濃。於是,總有人借此詬病,大加撻伐。”
說到這,俞飛白搖頭輕蔑“實則,我以為他們不過是酸葡萄心理作祟。無此才華便心生嫉妒,忽視東坡的妙筆,誇大其不足。”
“罷了,各有所好,如青菜蘿卜。書法亦如此,豐盈纖瘦,僅是觀感各異罷了。”林之揮手道,“不再偏離主題,說說看,這《陳情表》的筆跡是否符合蘇東坡的風格?”
“在我看來……”
<俞飛白俯首審視,猶豫道“似乎並不相像。”
“哎……”
馮老聞言,臉色黯淡,忍不住輕聲歎息。他伸出手欲拿起桌上的字帖,打算撕碎丟棄。
任老見狀,雖也為摯友感到痛心,卻攔住了他的動作,輕聲安撫“馮老弟,彆急,聽他如何說。況且,即便非東坡真跡,也可能為後人仿古之作。”
“年輕人,請繼續說下去。”
勸慰了馮老,任老轉而問道“你判斷這不是蘇東坡的筆法,有何憑據?”
“當然有幾條理由。”
俞飛白略作遲疑,緩緩列舉“雖說這些字用墨厚重,形體飽滿,仿造者意圖模仿蘇東坡。然而手法拙劣,若以十分為滿分,充其量隻得兩分。”
“那些詆毀蘇東坡書法如熊羆當道、蛤蟆落石、墨豬般的評論,皆屬淺薄之見。就好比這字帖,以為墨汁濃重,字形稍大且扁,便是東坡之字?真是荒唐可笑。”
俞飛白輕蔑地笑道“他們完全無法領略,也無法洞悉蘇東坡墨寶的奇妙精髓所在。”
“何以見得?”林之適時地詢問。
“蘇東坡的書法奧秘,依我所見,可歸納為三點。”
人群中有人應聲,俞飛白更加興致盎然地解釋“其一,筆觸如風展羽翼,舒展自如。其二,字形輕重交疊,猶如樂章起伏。其三,字的大小對比鮮明,宛如天地間的平衡。將這三點融彙一體,觀賞蘇東坡的字帖,就如同目睹一幅流動的畫麵,錯落有序,韻律感天成。”
“可惜,這幅《陳情表》中,彆說細膩之處,就連整體的韻味,我都未能捕捉到一絲蘇字的特質。”俞飛白搖頭道,斷定此乃非真跡無疑。
這時,齊慶國在旁問道“那會不會是仿古之作呢?”
齊慶國一邊說話,一邊快速眨眼,暗示俞飛白用委婉的方式表達。
“這個問題,我就不太清楚了。”
俞飛白心領神會,輕輕拉著林之上前,同時說道“不過,林之的眼光遠超於我,他應該能辨個究竟。”
“你……”
林之忍不住瞪了俞飛白一眼,責怪他推卸責任。俞飛白假裝未見,低頭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仿佛能從中看出繁花似錦的秘密。
“咳……”
林之察覺到馮老眼中隱約的期盼,壓力陡增,內心已將俞飛白數落了一番。
不過,此刻的林之不能退縮,否則太過明顯。
事實上,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即便沒有使用特殊能力,林之也已辨彆出字帖的真假。他與俞飛白一樣,認為這是一幅六等品。
然而,為了謹慎起見,林之還是悄悄釋放寶氣,凝視字帖,發現它毫無生機,就像普通的木頭,沒有任何反應。
瞬間,林之心灰意冷,猶豫不決,遲遲未能開口。周圍的幾人並非愚鈍,見到林之的困境,便明白了真相。
“年輕人,無需有任何顧忌,直言不諱吧。”馮老聲音略帶苦澀“況且,不過是三萬金幣罷了,我能承受得起,就當行善積德吧。”
真的是隻有三萬金幣嗎?不僅是林之,旁人也有相同的想法。畢竟,馮老的神情透露出他內心的掙紮。
然而,無人揭穿,馮老已深受傷害,沒必要再讓他心如刀絞。
於是,儘管聽到了馮老的懇求,林之依然猶豫不決,絞儘腦汁尋找既委婉又不會刺痛馮老的話語。
若是換了其他年輕人或中年人,林之或許不會有太多顧慮。然而,考慮到馮老的年歲和未知的身體狀況,他擔心是否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如果聽到真相,馮老是否會因怒火攻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