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殺入西涼王都時,將狄秋堵在宮裡時,狄秋正帶著大包小包的金銀細軟,同侍衛在尋找西涼王宮的密道,可惜還未尋到,便被餘安的人先一步發現了。
西涼本沒有皇宮,西涼人豪放灑脫,在草原上馳騁居住,以狩獵遊牧為生,無論是大巫還是首領,都住在隨時移動的營帳裡,直到西涼王庭最為強盛之際,西涼首領同大巫探討後,效仿大旭,建立了王宮與神殿,一同管理西涼。
本是為了方便治理西涼,但在一代又一代的世襲下,西涼王宮不見當年的沉穩威嚴,隻有金銀雕飾出的富麗堂皇。
而西涼王室也一代不如一代,直到英雄的血脈流儘,隻剩下貪生怕死,泯滅人性的渣滓。
狄秋被士兵拎著衣領帶回了大殿,一路上他說儘了好話,連將西涼儘數獻出的話都說了出來,但侍衛冷漠著臉,一言不發。
直到他被扔到冰涼的地板上時,綠色的玉珠從行囊中滾落出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兩眼發亮“你們不能殺我,西涼有觀未來,占生死的秘術,隻有這一任大巫有這樣的天賦,隻要你們肯放了我,我願將神殿的一切都獻給大旭。”
侍衛是餘安的心腹,隻是一直不曾在西涼露過麵,聽到這話,他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擰著眉看向西涼王。
西涼王卻隻以為侍衛有了興趣,連忙諂媚著解釋道“神殿的巫乃是西涼的狐神轉世,隻要有他在,便可預知天下未來,先前他的預言便被印證了數次,隻要旭皇願意留我一命,我願將巫獻給旭皇。”
“哦?殿下要將我怎麼獻給旭皇呢?”
餘安饒有興致的聲音同他的腳步聲一同踏入了大殿,他提著長劍,劍刃上的血跡還在順著劍滴落,長靴後落下一地血紅。
狄秋聽到熟悉的聲音先是一喜,隨後看著向餘安行禮的侍從,和餘安身上的盔甲時,徹底愣住。
他的腦子緩慢轉動,終於清明了一次。
“大巫!你這是通敵叛國!你怎可背叛西涼,若是沒有母親,你早便死在大旭了,你這樣,對得起她嗎?對得起西涼嗎?”
狄秋仿佛找到了泄憤處,西涼毀在他手中,定然會被世代唾罵,但如今是餘安先行叛國,那自然是餘安的錯處,隻怪自己沒有通天的本事,沒能止住這反賊。
狄秋終於找到了聊以自慰的途徑,嚇得蒼白的麵容都紅潤了一些,他收起了諂媚的神色,挺直了腰板,甚至開始命令餘安“本王勸你迷途知返,帶兵打回大旭,本王也能寬恕你的罪行,繼續讓你做神殿的巫。”
餘安看著狄秋一連串的醜態,從一開始的戲謔到禁不住嗤笑“狄秋,你知道我為何放心將小臨留在西涼嗎?”
“因為憑你的手段,怕是連他的盔甲都刮不破,比起危機四伏的大旭,自然是在你這個蠢貨眼皮子下,最為安全了。”
狄秋先是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隨後聽到蠢貨二字時,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餘安的意思,臉登時便氣紅了,本就有些腫的臉,如今像是個紅透的豬頭“你胡說什麼,分明是你忌憚阿圖裡,才放棄那個小雜種的,若不是神殿在,我早便生吞活剝了他了!”
餘安聽著他的話,笑意消失“是嗎?原來你是打算這樣處置阿臨的啊……”
餘安的皂靴一下踹在了狄秋的胸口上,將他踹倒在地,趁他還未起身時,一劍將他的手釘在了地板上。
殺豬一般的慘叫在大殿響起。
“正巧,我不知活剝是什麼意思,不如先叫你試試吧。”餘安涼薄的聲音幽幽傳來。
狄秋呼痛求饒“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吧,看在母親的麵子上,饒了我吧。”
餘安在他提到母親時便笑了。
“母親?”這兩字在他舌尖緩慢滾動。他慢慢抬頭,眼中的冷意滲骨“你一個雜種,也配叫她母親?”
狄秋一愣,嘴裡喃喃著“你知道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不行啊,你饒了我吧,求你了,不是我的錯,是父王,是狄塔,是他下的藥,都是他的錯!”
餘安今日的話尤其多,他盯著狄秋的臉,忍耐數年的話一一吐露“怕什麼?你父親早便被我送下去了,他當年比你還要痛得多……”
此時的侍衛們漸漸靠近了他,都是神殿曾經負責刑訊的神官,自然不怕他中途暈過去。
在慘叫聲中,餘安說了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很輕,似乎也並不打算叫狄秋聽到“如今你倒知道求饒了,先前她叫的那樣痛,你們怎麼忍心看著她咽氣呢?”
說完,他便轉身向殿外走去。
狄秋的求饒聲逐漸轉為咒罵“你以為你便會有好下場嗎?”
“天命不可違!”
聲音響透了西涼王宮,驚到了屋簷上的一群飛鳥。
餘安不甚在意地走出王宮,隨手接過侍從遞來的帕子,擦拭著劍身。
天命不可違,他早便知道了,神殿的巫都會學習巫蠱之術,但他是神殿第一個通曉天地未來的巫,第一次學習占卜時,他便占出了丹的死亡。
丹先是驚了一瞬,隨後釋然,隻告訴他,他應當是狐神轉世,隻有狐神才有這樣的能力。
但哪怕是狐神,也改變不了因果,所謂預知,不過是提前知曉了既定的結局。
餘安不信,他時刻提防著,小心著,排除了丹身邊的一切危險,直到偏偏那日是神殿的神祝日,偏偏丹參加了那次王庭宴會,又偏偏見到了那個歌姬……
天命不可違,這是神也違背不了的軌跡。
王錦風一直站在宮門外等著他,見他出來,恭敬地上前跟上去,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從桀驁難馴到,對這個算無遺策的先生充滿了敬意,在如今家族覆滅的情形下,他儼然已經將餘安這個救命恩人當作了半個師長“先生,探子來報,謝瑜竟還活著,如今已經重新執掌帥印。”
餘安淡定地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意外“他這樣的人,若真的死在了百越,才叫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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