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小魚兒,原本齊耳的短發驟然變長,後背上的那朵綠絨嵩,宛如活物一般從花徑下抽出了冰藍色的枝條,從小魚兒的肩頸處開始向全身蔓延,最後在小魚兒的心口中結出另外一朵冰藍色的花,花朵藍得剔透,宛如天空一般,不染纖塵,小魚兒那雙瑩白色的眼眸綻放出攝人的光彩,長及五寸的指甲帶著勁風對著小河抓了過來。
小河側身一閃,避過了小魚兒的利爪,整個人向後退去。小魚兒見一擊不中,再次對著小河的方向衝了過來,但是還沒等她來到小河身前,纏在她腰間的鐵鏈又將她的身體拉了回去。
“快走啊!”撲過來的小魚兒尖嘯著,但是她的身體似乎是不受控製似得對著小河進行攻擊。
“小魚兒······”小河不忍心的看著在痛苦中發狂的小魚兒,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有一個簡單的生活,一個愛人,兩三摯友,就是她所希望的全部了,可是為什麼上天要讓她承受這些痛苦呢?
“啊······”小魚兒宛如野獸般哀嚎著,在她的世界裡,風更大了,雪更多了,那極致的寒冷幾乎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無數鋒利的冰錐從四麵八方向她射來,她的雙腳被冰刃貫穿,避無可避的站在那裡,眼睜睜的看著那無數道鋒芒穿過她的身體,那一瞬間的痛苦,是那麼清晰,清晰到小魚兒覺得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痛,儘管如此,但是她的血一滴都沒有流出來。小河與山姐站在前方,衝著自己招手,那裡有著陽光和溫暖······小魚兒拔出腳,再一次向前走去,傷口在複原,痛苦在繼續,無止無休······
聽到聲音的王千山等人也趕了過來,看到小魚兒的樣子,王千山的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如果可以,她真想扛著火箭筒將那個狗屁古羌族的陵寢夷為平地,死了那麼多年了,還在作妖,真她娘的欺人太甚。
一處房間裡,宛如暴風雨過境,南笙將最後一個花瓶砸得粉碎後,才抬起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站在門口的顧問晨。
“我要殺了黃河!把她碎屍萬段!”南笙淒厲的聲音帶著憤怒,似乎要把所有的一切燃燒殆儘。
“瘋夠了嗎?如果瘋夠了,就安靜一會,讓我歇歇!”顧問晨疲憊的坐在一張斷裂成兩截的沙發上,漆黑的長發就那麼散落在地上,失去了以往的光芒。
這些日子,所有針對顧家的調查與暗殺接踵而來,地宮的爆炸,雖然她第一時間就轉移軍火進行善後,但是那些早就覬覦顧家的人又怎能放過這個機會。現在鏟除顧家的計劃書怕是已經擺在了多位領導人的案頭了。再加上文件庫裡那些交易信息的泄露,將暗地裡進行的交易,都擺在了明麵上,製造軍火輸出給黑勢力和第三世界國家,私下偷渡人口進行活體實驗,與各個權利人物的金錢交易往來······顧家這些年樹大根深,但是正因為這樣,一旦被曝光,便牽連甚廣,現在國內外本來趨於平衡的勢力徹底亂了,而作為風暴中心點,顧家必然無法善終。黃河這一手,可以說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尋找她們藏身地點上,誰曾料到,這個黃河居然跑到顧家的眼皮子底下對他們下手。顧問晨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了黃河的用意,她這是斷了顧家的後路,即使顧家最後抓住了小魚兒獻祭成功,可積蓄了百年的財富與權勢也都不複存在。而且現在大半的人手已經損失掉了,想要再抓住她們,顧家必須孤注一擲,看起來,隻能舍棄另一邊了!想到這,顧問晨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異彩,但是很快就淹沒在那幽深的黑暗之中。
“我發瘋?我看你才是發瘋了!”南笙隨手將自己腳邊的紅木桌子扔到了角落裡,看著顧問晨冷漠的說道“母親被炸成重傷,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顧長安所賜!她可真是你的好哥哥,是母親的好兒子啊!現在,你滿意了嗎?顧問晨?”
顧問晨冷冷的看著南笙,目光中帶著嘲諷,淡淡的說道“是長安讓母親去吸收煞氣的嗎?是長安命令黃河在女屍上放炸彈的嗎?這裡麵從來就沒有長安的事!”
“沒有他的事?”南笙冷笑一聲,黑色的眼眸中帶著不屑。
“如果沒有他,這一切早就他媽的結束了!”南笙的胸膛因為憤怒而劇烈的起伏著“從始至終,他就沒有想過去幫母親!而你就是他的幫凶!”
南笙的話幾乎是直指顧問晨背叛,顧問晨從沙發上站起來,以同樣冷漠的眼光看著南笙“他沒有想過幫母親?南笙,你彆忘了,在你我出來之前,是長安為母親續命,是長安鋪墊計劃這一切,是長安用十年時間將小魚兒拖進了地獄之門,也是長安吸收了你的姽嫿磷靈,才讓你站在這裡大言不慚的指責他!他能為母親,為顧家,為你我做的,他都做了,但是他現在才一個人在冰湖上等死,南笙,他是一個人,也請你和母親將他當做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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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也配?”南笙抓著顧問晨的手臂,將她從沙發上提了起來,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彆以為我們都是傻子!他的命是母親給的,他身上流著顧家的血,但是他為了那個女孩子居然一再背叛母親,我知道你一直搖擺不定,明裡暗裡都在按照顧長安的指使做事,因為我愛你,所以在母親麵前,我多次替你隱瞞。還有這一次,你背著我們偷偷給那些屍體施咒,讓她們去找陳明,你明知道陳明已經脫離了河陰鬼族,你竟然還敢如此行事,若不是你,黃河怎麼會有可趁之機,問晨,彆告訴我這一切隻是巧合······”
南笙厲聲的質問著,看著麵前的女孩子,他的心已經揪在了一起。他與問晨一起長大,多少年都未曾分開過,但是現在看著麵前的那張熟悉的臉,南笙卻好似不認識了一般。
“我以為就算你總是陽奉陰違,但是至少你不會真的做出傷害母親的事,但是這一次你讓我太失望了!問晨,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原諒顧長安!”
南笙說完,一把將顧問晨扔到那斷成兩截的沙發上,就要往外走。
看著南笙孤絕的身影,顧問晨心道不好,母親這些年來一直靠在吸食屍身上的煞氣修煉,這本來就是極損陰德的事,她可憐那些年輕喪生的妙齡女子,便下了個咒,將那些吸乾煞氣的屍體送到陳明處,也是因為陳明一直守著鬼村,未曾與顧家有過往來,有他幫助掩埋那些屍骨,總好過她們在黃河中屍骨無存。本來也不是有意為之,但是沒想到,陳明救了黃河,黃河從陳明那裡知道了母親的所在,才有了這一次的偷襲,若是黃河的炸彈真的炸死了母親,這一切也就到此為止了,但是沒想到的是,母親逃過了一切,雖然隻剩下半條命,可此番之事,必不能善了。南笙絕對會對長安下殺手。她不知道這是否也在長安的計劃之中,但是現在的長安又怎麼能經得起南笙的怒火呢!電光火石之間,顧問晨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讓南笙去找長安。
從沙發上站起來,顧問晨很平靜,對著南笙的背影淡淡的說道“你說的對!這根本就不是巧合!但是你猜錯了一點,這件事不是長安做的,是我想炸死她!”
此話一出,南笙霍的轉過頭,黑色的眼眸中升起一股不可置信,垂在兩側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顧問晨宛若遠山的眉眼,帶著些許朦朧的霧氣,就那麼安靜的看著南笙“我恨她,從我們一出生,她就將顧穎園的姽嫿磷靈轉移到我們身上,我們隻是顧穎園的藥引子,是她利用的工具,更是她的恥辱,這麼多年,母親從來都沒有把我們當做她的孩子!”
問晨的聲音很輕,似是無根的浮萍般零落,哀傷“我們受的苦,你不記得,我記得!我喜歡陽光,喜歡溫暖,我希望像健康的女孩子一樣穿著美麗的衣服,談一場屬於自己的戀愛,可是呢?這麼多年,我像一條蛆蟲一樣,隻能躲在無人處苟延殘喘,這是我的生命,我的人生,為什麼我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那張略顯蒼白的麵頰上流淌而過,顧問晨輕輕一抹,有些微嘲的望著那手指尖的晶瑩,似是不相信自己還會哭一樣。
這也是南笙第一次看到她哭,在他的記憶裡,問晨總是那樣遠山般淡然的表情,即使再痛,也從不落淚。南笙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問晨。
他和問晨以及長安的出生,本來就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與溫暖,隻是作為顧穎園的一副藥引子罷了。為了化解顧穎園身體裡的姽嫿磷靈。
姽嫿磷靈,是血琉璃中的精魂融合了顧穎園的血肉產生的寄生體,它們就像跗骨之蛆一樣,不停的蠶食顧穎園的生命力,為了保住顧穎園的生機,母親曾經試圖將顧穎園身上的姽嫿磷靈轉移,但是普通人的身體根本無法引出姽嫿磷靈,隻有帶著禁蛇血脈的氣息的人體才可以,所以母親與彆人生下了他們,再將姽嫿磷靈引入到他們身上。
姽嫿磷靈入體後,會與他們的自身的血肉融為一體,取而代之的,就是他們的身體會變得越來越虛弱。姽嫿磷靈就那樣每年每月的消耗著他們的生命力,讓他們變成如今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那些被姽嫿磷靈吃掉的生命力,最後都變成了火紅色能量蝴蝶,從皮膚中飛出,然後就那麼消失不見。
他怎麼會不記得呢!那段虛弱的時光,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艱難,眼睜睜看著自己生命流失的恐懼,即使是在睡夢中都會驚醒。
母親是冰冷的,連同她的心一樣,他們隻不過是一件工具,而且還帶著她委身於彆人的恥辱。以前,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用鞭子抽打他們作為發泄,那時他們還是孩子啊!每次都被打的遍體鱗傷!
不是沒有恨過,不是沒有怨過,但是弱小的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那時候他的世界裡,隻有問晨,他們一起承受著痛苦,一起麵對母親帶來的恐懼,一起等待度過那未知且無望的人生。因為有問晨在身邊,他所有對母親的怨與恨,都化作了對問晨的愛,儘管每天他們很虛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去,可一睜眼問晨在他身邊,與他共享四時的花開,晝夜的起落,縱然無望,卻幸福,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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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他看到夜深處母親伏在顧穎園的身體旁哭,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冰冷的母親,露出那樣彷徨無助的表情,她不再殺人如麻,不再嗜血狂暴,褪去了一切假象,她也隻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絕望卻仍舊不忍放棄希望!從母親講的故事裡,他知道母親也曾善良過,真誠過,愛過這個世界······但是她所奢求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顧穎園已經成為了她心中的執念,為了這份執念,她已經近乎於瘋狂。
慢慢的,他開始理解並接受母親,從本質上來講,他們是同一類人。不管她做了什麼,畢竟她給了他們生命,作為子女,隻有跟從,沒有權利選擇背叛。南笙知道,如果換做是自己,為了所愛的一切,他也會傾儘所有,無所顧忌!
他希望她能得償所願,所以母親的執念也漸漸變成了他的執念。
直到長安的回歸,這一切都改變了。
他解了自己與問晨身上的姽嫿磷靈,讓他們真正的活在了陽光下。最初,他以為問晨隻是為了報答長安,才會背叛母親,若不是這一次他在陳明處發現了還沒有被處理掉的屍體,看到了問晨的咒,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問晨居然那麼憎恨母親,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她是那麼渴望著健康與自由。
托起問晨的臉,南笙黑眸中帶著哀傷,沙啞的問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下對母親的恨,幫她完成契約,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會求母親放你自由······”
顧問晨的淚水順著她那白皙的臉頰上再次流淌下來,她目光空洞的望著南笙,她知道南笙想要的答案是什麼,但是這可能嗎?
顧問晨抬起冰冷的手,握住了南笙“咒是我下的,不關長安的事,你放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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