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歎氣:“我隻是舍不得她,不想她嫁出門。況且,我又不會立馬死了,能幫襯她幾年。
其實呢,我何嘗不願享享清福,把家業交給兒媳婦?如果柔貞嫁給阿赫,我辛苦些罷了;薏兒的話,我就可以放手了。”
景督軍便笑道:“說來說去,在你心裡,柔貞隻是女兒。你是覺得沒人配得上你女兒,想把她留在家裡。”
“是。”
“那你趁早歇了把她嫁給阿赫的心思,不管顏曉璐是否進門。
你要想想,做婆婆和做姆媽,是不一樣的。若你這樣嬌慣柔貞,將來說不定你們成仇。”督軍說。
夫人就歎氣:“我也早有這等顧慮,何嘗不憂心?”
又說,“木已成舟,柔貞嫁不成阿赫,我也鬆了口氣。再舍不得她,女兒也是要嫁出去的,我替她尋覓一個好人家。”
又感歎,“真想柔貞。”
夫人對盛柔貞,一番真心,近乎赤誠。
督軍倒是沒什麼感覺。
一來,他軍務繁忙,盛柔貞並不是在他眼皮底下長大的,他和她一年見不了幾次。
二則,西府有督軍的兩個親生女兒,盛柔貞並不是唯一,在督軍心中也就沒那麼尊貴了。
督軍喜歡孩子有出息,故而他對顏今薏這個義女,反而比對盛柔貞更有好感。
顏今薏在藥鋪忙碌時,打了兩個噴嚏。
“我是不是染了風寒?”
景聞赫這段日子都在城裡,每晚都要見到顏今薏。
顏今薏固執不肯給他,他也會找各種方法折騰。
她每天至少洗兩次澡,現在又是初冬時節,顏今薏懷疑自己凍著了。
“東家,逢春哥呢?”顏今薏正在想著,俏麗女聲打斷了她思緒。
醬坊王家的閨女又來了。
這女孩兒叫王月兒,今年滿了二十歲。
她十四歲的時候訂婚了,沒過兩年,男方病死;男方的母親和奶奶都潑辣,非要說她克死了未婚夫。
王月兒性格也烈,和她們大吵了一架,吵得遠近都聞名了。
從此,給她做媒的人就少了。
大家都有點怕她,又懷疑她真克夫,她的婚事一日日耽誤了下來。
她父母急得發瘋,她渾然不在意,還說將來招婿,找個窮小子。
自從張逢春給她母親看過病,兩人有了幾次接觸,這姑娘就常往藥鋪跑。
顏今薏都見過她好幾回。
“大掌櫃去了藥市,要大宗進貨,估計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顏今薏說。
王月兒很失望。
“東家,我家新做的醬,我拿些給你嘗嘗。”王月兒又說。
顏今薏:“多謝。你家的醬很好。”
王月兒興致勃勃回去拿了。
幫她裝壇的,是個新來的女工,肌膚偏黑,做事不太麻利,手還缺了半截,好在她說“半年不要工錢”。
王月兒的爹媽,是最普通的市井商販,有便宜不占就是虧了,故而留下這個女工。
“你是去溫良百草廳嗎?”女工問王月兒。
“是啊,我給東家送醬。”王月兒說。
“我能陪你去嗎?”女工問。
大掌櫃張逢春去了亳州藥市。
那是距離宜城比較近的最大藥市,聚集無數藥販。
每年冬月開市。
張逢春要去買接下來一年常備藥材,是大宗進貨。他帶走了藥鋪一半的夥計和學徒。
現在,藥鋪是二掌櫃坐鎮。
顏今薏這段日子,白天都在藥鋪,幫襯著庫房理貨,騰出位置,安置即將進來的新藥材。
傍晚時,景聞赫會來接她,去他的彆館。
日子很安逸。
顏今薏在庫房忙碌,隱約聽到了王月兒的聲音。
王家姑娘嗓門洪亮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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