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人早在楚淩寒剛回府的時候就已經聽了雲夫人的吩咐熬煮麻沸散，所以雲姝的話一傳到，後廚的人就忙了起來，很快，一碗麻沸散就端進了房間。
周寧適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陷入深度昏迷，即便吃了雲姝給的補血補氣的丸藥吊著，也沒有恢複意識，雲姝一邊給他灌麻沸散一邊想，這個昏迷狀況，恐怕不喝麻沸散縫合的時候都不會醒。
不過熬都熬了，還是不要浪費了，萬一待會縫合的過程中真的給他疼醒了呢，他一亂動再把傷口縫歪了，還得拆了重縫，那樣更麻煩。
或者他疼的厲害心跳的太快，顱內壓升高，再一不小心嘎了，那自己和師父的這一頓忙乎可就白忙乎了。
畢竟自己現在可是在搶一個本來要死的人呐。
逆天改命的概率往往是很低的，希望自己的炮灰體質不要辦砸這件事。
雲姝腦中紛亂，手上動作卻很穩，一碗麻沸散都沒怎麼灑就被她給灌進去了，然後略等片刻待藥效發作，雲夫人就開始上手。
針是類似於魚鉤的彎針，早就被沸水煮過消毒，線是纏繞整齊的桑皮線，雲夫人和雲姝都將袖子擼至肘部，將手和小臂全都用烈酒消過了毒，然後才開始下針縫合。
雲夫人下手既快且穩，雲姝在旁協助將傷處的皮肉整理在一起。
得益於她日常處理雞鴨魚肉的熟練程度，她對整理人體皮肉進行縫合也接受良好，遊刃有餘的完成著助手的工作。
“好了，該做的咱們也都做了，等待會麻沸散的藥勁過去，把那碗藥也給他灌了，剩下的就交給天命了。”
雲夫人舒了一口氣交代雲姝。
師徒兩人雖然是第一次配合做清創縫合術，但默契的配合和嫻熟的技能讓這場手術完成的又快又好。
雲姝點頭，然後用沸水煮過的棉布將周寧適背上傷口周邊的血漬和汙漬小心的擦去，又蓋了張乾淨的棉布在他背部，這才直起腰後退離開了床榻。
“讓二哥給他找個小廝守著吧，萬一發起高熱也好儘快叫咱們。”
雲夫人點頭，來開門將事情都給門外的謝懷信和楚淩寒交代了一遍，然後才有空閒開始詢問其他事。
聽罷他們的描述後略一沉吟道“個中緣由恐怕也隻能等他醒來問他了，咱們在這裡猜測沒有用。對了，你爹帶著你大哥出門了，等他回來這件事跟他講一下，沒準他能有什麼不同的看法。”
謝懷信和楚淩寒點頭應是，然後雲夫人剛要走，謝懷信又喚住了她。
“雲姨，有件事……”
雲夫人見他麵露遲疑之色不由得升不好的預感，臉色也越發鄭重起來，“怎麼了？有事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關於阿九的事。”
謝懷信看了看屋內正交代小廝該如何照顧人的雲姝壓低了聲音跟雲夫人彙報“剛剛你們在裡麵救治周寧適，我之前讓探查阿九身世的人傳來了些消息，說……”
雲夫人還沒開口，正看向屋裡的楚淩寒聽清此話“刷”的一下子將頭扭了過來“二哥你說什麼？”
謝懷信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換個地方說話。”
雲夫人沉了麵容，交代了一句話後率先走在前麵，三人剛拐個彎就碰上了梳洗完畢換了衣服的謝婉妤和梨白。
“雲姨，二哥，傅辰，你們乾嘛去？阿九呢？那個周寧適救下來了麼？”
“我們有點事要說，阿九還在那邊房裡，婉妤你帶阿九去洗漱換下衣服，先用些午飯，我待會再讓人叫你們。”
雲夫人趕在其他人開口前率先對謝婉妤做了交代。
謝婉妤雖然覺得有些她們的態度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點點頭就去尋雲姝了。
進了房間的雲夫人直接坐在了上首，看向謝懷信的目光也格外深沉“說吧，阿九的身世到底如何？”
謝懷信在她下手落座，剛一坐穩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雲姨你還記得我們上次說的，分析阿九可能是大戶人家之女，受內宅私鬥而被拐出府，結果發現沒死，所以遭受調查和追殺的事嗎？”
“當然記得。”
雲夫人點頭，“你到底查到了哪些消息？如果真如我們所猜測的那般，你應該不會是這個反應，難不成我們猜錯了？或者說，阿九的身份比大戶人家還要再高上一等？”
謝懷信的表情一時間有些一言難儘，他搖搖頭道“不好說，結果很出乎咱們的預料。我的人順著來追查阿九下落的那幫人入手，順藤摸瓜之下終於查到了一個幕後之人，可是這人竟然是丞相府的。”
“丞相府？”
雲夫人微愣，“這個門第屬實不低。”
“但詭異的是，查這件事的是丞相府嫡長公子宋鶴軒身邊的人，換句話說，是宋鶴軒在查阿九的消息。他一個嫡長子，會涉及到內宅私鬥嗎？
總不能是因為他母親吧，可是他母親是當家主母，和丞相宋大人聽說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並未聽說過二者之間有齷齪，也從未聽過宋大人有寵妾啊。
宋大人隻有兩個妾室，其中一個是他當年的通房丫頭收成的姨娘，生了一兒一女，地位一般。另外一個是他夫人的陪嫁丫頭，雖然也有生兒育女，但對主母宋夫人是忠心不二的，哪裡都不像是需要內宅私鬥的樣子。”
謝懷信的人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查了不少的消息，連丞相府的很多內宅私密之事都查到了，所以看到消息的謝懷信才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為何宋鶴軒會派人來查阿九。
這兩個人，一個貴為丞相嫡子，一個是鄉下農女，明明看起來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人啊，過去幾年也從未有過交集，怎麼會是他派人來查阿九呢，甚至手段狠辣的要抹去阿九的痕跡。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雲夫人聽罷也有些不解。
楚淩寒也在旁邊思索，然後問道“這宋鶴軒現在多大，近期有沒有什麼超出平常習慣的行為？”
謝懷信猛的驚醒，“你這話提醒我了，倒真是有讓人不解的地方。這宋鶴軒今年不過十三歲，原本的風評裡也不過是一個讀書甚好、風度翩翩、舉止文雅的小公子。
但是我的人傳來消息，他近期竟然不斷派人在慈安局中尋找孤兒秘密訓練，方法好似大戶人家豢養死侍的手段，這可不是風光霽月的宋小公子該乾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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