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楚淩寒,字傅辰,這個字是舅舅給我取的。
其實男子取字應該在二十歲行冠禮的時候由德高望重的長輩來取。
但我剛到舅舅家時就央求他給我取了,因為那代表著我的新生。
我是大安晉親王嫡長子,本該身世顯赫、地位尊貴、錦衣玉食的過此一生。
但因為雙生子的關係,因為被大師批命的關係,我一出生就被父母所厭棄。
比不過一母同胞卻身體孱弱的弟弟,也比不過家中庶子庶女,甚至連一些老仆都比不過。
很小的時候,我還不懂這些,不明白為何彆人都有父母陪伴,而我卻隻有嬤嬤和丫鬟。
看門的伯伯有個小兒子,他總是會牽著他的手回家,甚至還會把他舉過頭頂,讓他坐在自己肩上帶他回家。
浣洗衣物的嬸嬸有個小娃娃,我常看見她給她梳頭發、縫衣服。
就連池塘裡的小鵝都是跟在大鵝後麵遊泳。
隻有我,孤孤單單地生活在彆院裡,有時一個月見一次爹爹,有時三個月,甚至還有半年的。
我身邊的嬤嬤丫鬟,說是伺候我的,其實不如說是監督管教我的。
尤其是嬤嬤,稍有不如她心意之事,輕則責罵,重則動手。
我的手臂、大腿,後背、後腰,所有看不見的地方,都是她下手的目標。
有時是擰的、有時是紮的、有時是荊條抽或者戒尺打的。
總之隻要我臉上是乾乾淨淨的,手上是乾乾淨淨的,那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就算是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呢。
誰會在意呢。
連我父母都不在意,都讓嬤嬤好好管教於我。
旁人又能說什麼呢。
哦,還是有的,有個伺候我的小丫鬟曾經一邊給我上藥一邊落淚,還說可以帶我去放紙鳶。
紙鳶啊,我隻遠遠看過,還真的沒有放過。
那東西雖然是紙做的,但是都比我要自由啊。
可惜我第二天就沒見過她了。
聽人說嬤嬤打爛了她的嘴,讓她去後院刷馬桶倒夜壺,最後又把她發賣出去了。
出去也好,她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是不適合生活在這彆院裡的。
這裡的人心都黑了,都爛了。
不然,怎麼連幾隻幼小的狗崽都容納不下呢。
每每想起那個場景,我都會控製不住的發抖。
好似墜進了一個深淵之中,無聲、無光,隻有無儘的黑暗吞噬著我。
哦,或許還有漫天的血腥。
我不知道我在那裡麵停留了多久,久到我好像產生了幻覺,好像聽到了有一個人跟我說,要勇敢,要強大,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驚醒了,感受到那殘留的溫暖,控製不住地伸出手去。
好似真的抓到了一縷月光。
從那之後,我開始學會了偽裝。
我勤奮刻苦、努力讀書、從用餐禮儀到一行一臥,皆有板有眼、有規有矩。
嬤嬤的笑容越來越多,落到我身上的責罰也終於越來越少。
但無論我做的多好,功課多麼用功,都沒有得到過父母的一個笑臉。
而這些,我那雙生弟弟卻可以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
隻是因為他體弱嗎?
難道我的強壯就是我的原罪嗎?
我不懂。
我隻知道,麵對父母的漠視,嬤嬤的笑又開始少了。
課業開始翻倍,做不好的懲罰也在翻倍。
麵對滿桌子的芫荽我不能拒絕,即使吐了也要繼續吃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