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見到那些南珠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些珍珠好適合阿九啊。
都是曆經磨難後凝結出的珍品。
所以我毫不猶豫就買了下來,甚至花光了我身上當時所有的銀票,還用絲帕小心地包好放進貼近胸口的位置。
可是送給阿九的時候我卻犯了難。
除了長輩和表姐,我從未送過女子禮物,還是用來做首飾的如此女性化的禮物。
我該如何開口送給她?
冒然送這樣的禮物,會不會唐突了阿九?
好吧,幸好那是她的溫鍋宴,真是個絕好的借口。
我將那幾顆精心挑選的南珠送給她,看她一邊收下一邊碎碎念說我不該花錢大手大腳,應該學會攢錢,不然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不知為何,那一刻我突然想到阿九好像一個囉裡吧嗦的管家婆啊。
可是我竟然不反感她的囉嗦,反而覺得被她念叨心裡暖暖的。
席間又吃到了她做的菜,無可挑剔,是我魂縈夢繞的味道。
可是在我離席取筷子的時候我聽到了什麼?!
阿九在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所以,在我們已經接納她為自家人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完全相信我們嗎?
因為不相信,所以才不會完全依賴,所以才會選擇跟宋清梧合作,給自己更多的道路和選擇。
阿九,是準備隨時離開我們嗎?
我被這個想法嚇住了。
我之前竟然沒有想過阿九會離開這件事。
畢竟在我的想法裡,甚至在大家的想法裡,阿九再怎麼成熟、再怎麼厲害,終究還是一個沒有及笄的孤女。
她已經拜了雲姨為師,雲姨又是舅母的妹妹,阿九也跟我們交好,跟次兄和表姐他們也都是兄妹、姐姐相稱的。
阿九怎麼會離開呢?
可是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不是的,阿九是會離開的。
她是孤女,沒有家族親人倚靠,同樣的,也沒有家族親人的羈絆和束縛。
她是自由的。
雲姨也是自由的,她們師徒可能隨時都會離開。
現在之所以留在謝府是因為雲姨受舅母所托給長嫂和曜兒調理身體,阿九也是因此才留下的。
不然,她可能早就在外麵的宅子裡住了。
但長嫂和曜兒的身體早晚會調理好,待到那時,她們師徒倆才是真的沒有牽掛。
那時,她們會不會就毫無留戀、甚至迫不及待的離開?
畢竟阿九也說過,她小時候就是四處搬家,不停流浪的。
她已經習慣了漂泊的日子,在一個地方住的久了反而還會不習慣呢。
可是那時,我該怎麼辦?
我好不容易從深淵裡爬出來,胸口的大洞正在滋生血肉,剛知道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幸福,然後就又被踢回去,甚至當胸一劍!
如果幸福來過隻是為了告訴我不配擁有,那這也太殘忍了吧。
我控製不住的上前去問阿九,忍著體內瘋狂叫囂的傷痛和暴虐。
想讓她跟我說那些隻是宋清梧的推斷,根本不是她的想法。
可是我失望了。
阿九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她神情坦蕩地跟我說話,甚至有理有據的解釋清楚這麼做的緣由。
她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嗎?
我猜她是知道的。
可是即便她知道,她也還是堅持自己的做法。
因為正如宋清梧說的,她們都是一類人,都不喜被動,都不想被人束縛,都隻想做自己,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裡,不想被他人掌控。
既是如此,我又怎麼可能去違背她的意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