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成劍聖陳知安柳七!
觀自在看著神秀施施然登山的背影,心底漸漸變得冰冷起來,恍惚間好似看到佛光普照的須彌山上就此多了一抹暗影,藏了無數猩紅的血。
一山不容二虎。
無論是玄奘還是神秀,都絕不會允許這座山頭有兩個聲音。
如果玄奘隻是普通佛子,隻是普通的講經首座,那麼即便他再天才都絕對沒有和神秀扳手腕的資格,因為神秀是佛主轉世身。
可玄奘不是普通佛子,當他坐在九重天上說出那句‘人人皆可成佛’的話後,這座須彌山便已經變得有了幾分不同。
無數從未奢求過能夠成佛的僧侶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有可能成為那泥塑金身接受世人香火,原來人人都可以是佛。
觀自在能感受到須彌山上那些僧侶隱藏在平靜麵容下的道心漸漸開開始變得炙熱,因為他心中也滾燙無比,他不求成佛,什麼時候能成為一尊大菩薩就好。
然而那句話真正的恐怖之處,卻不在於須彌山。
觀自在是須彌山上少有對世俗有過了解之人,他是洞天境法師,也是觀空大法師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如果長安夜觀空大法師沒有遠赴長安,沒有被武德和陳阿蠻坑殺,那麼無數年後,觀自在便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講經首座。
為了那一日,他已經準備了很多年。
他不止一次離開須彌淨土回到汙濁世間,他走過每一個世俗國度,見過無數虔誠跪在佛主腳下的信徒,但他也知道,世人對須彌山或許敬畏有加,卻絕對談不上愛戴。
他們的信仰源於恐懼,源於對天地元氣的未知,源於這無數萬年來的強勢鎮壓。
然而這些年世俗中卻已經有人自發開始為玄奘大法師立廟立言立經,他們中或許有人是真心實意信奉,但更多的恐怕是為了能夠修行大乘佛法,或者說為了打破修行壟斷而做的嘗試和擋箭牌。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
總歸他們已經將玄奘推上一個極高的高度,高的讓觀自在感到恐懼。
玄奘的金身當然不足以和佛主並肩。
可這是無數年來,第一次有人的金身出現在佛門寺廟中,出現在佛主身側,這已經足以讓觀自在恐懼了。
世人一思考,佛主就會發笑。
可如果這西荒數十億人都開始思考,恐怕便是佛主都會感到不安。
如果人人皆可成佛。
那身為世間唯一真佛的佛主,該如何自處?
“所以玄奘大法師,連我這樣的白癡都能感受到這片土地風波漸起,如今神秀大法師已至,您到底死哪去了?”
“如果我現在有鏡子,大概能看到自己笑得很難看。”
斑駁城牆上,陳知安伸手抹去臉上的鮮血,看著夜幕下漸漸褪去的那群異族騎士忽然笑了起來。
他此時滿頭青絲被割成青皮,身上那件青衫早就已經變成布條碎片一般的破爛事物,新鮮和老舊的血液在他皮膚結上一層厚厚的痂,散發著惡臭的味道,笑起來確實談不上好看。
可他那雙眼睛卻前所未有的明亮,在這暮色中就像兩顆燦爛的星辰。
“你感覺怎麼樣。”
城牆上一具屍體忽然開口,充滿了冷冽機械的味道。
“我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隻是好像還是不夠。”
陳知安看著那具屍體,這是一個長了三個腦袋的怪物,當然其餘兩顆頭顱已經被砍掉,此時隻剩下了孤零零的一顆,就連這最後一顆都隻剩下皮一塊肉皮還連接在脖子上,那道聲音就是從那顆頭顱中發出的。
屍體並不能說話,而且陳知安殺了如此多異族,那些家夥看到他隻會沉默拔刀,哪裡會說話。
此時開口的是係統。
或許是擔心陳知安一個人在城牆殺人徹底變成瘋子,係統偶爾會操控著屍體和他說些廢話。
“什麼不夠。”
屍體再次開口,機械的好像是在完成任務。
陳知安沒有在乎一具屍體的態度,隻是蹙眉道“世界雛形已經重現,而且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真實,然而我始終沒辦法將其映照入現實,就好像虛無縹緲的幻境,假的始終是假的。”
那具屍體道“以一個真實的世界為道種,這本就是件虛假的事情。”
陳知安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沒有!”
那具屍體機械道“無論是道藏感悟還是修為,我都可以灌入你體內,可獨獨立道種這件事我沒辦法,道向己求,你隻有自己去想,自己去領悟,等你什麼時候能夠映照現實,什麼時候就可以找到離開的路。”
陳知安伸手將屍體搭耷在肩上的最後一顆腦袋扶正,捧著它冷笑道“那要你何用?”
那具屍體理所當然道“至少我可以陪你說說話。”
“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座城牆到底是什麼地方?”
陳知安將那顆頭顱放下,看著遠處黑壓壓的荒原問道“山的那邊,又是什麼地方?”
隨著他手掌放開,隻聽嗤拉一聲,那塊連接頭顱和脖子的皮肉再也承受不住這重量,頭顱咕嚕嚕滾到地上,落在陳知安腳邊,看起來有些滑稽。
不過沒有身子並不影響這顆頭顱說話。
它待在陳知安腳邊機械開口道“這裡是人族長城,山的那邊,自然便是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