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早上我似乎聽到有鐘聲從水麵傳來。”弗拉維邊走邊說,“我的日記本上有一頁是簡易日晷,攤開書頁對著太陽能夠粗陋測算時間。大概是早上四點的時候,那時太陽剛剛升起。”
“鐘聲?可是沒見著海麵有大鐘啊……”
“所以說十分奇怪。我打算去倒塌的教堂那裡看一看。總覺得不放心,擔心那裡還有什麼。”
“好啊,我們就去吧。”
這個時候的港口已經熱鬨起來。漁民們很勤快,有船滿載著巨大的海魚回來,商販們在碼頭交易。現在他們可不敢把魚扔在地上了。薄薄的一層水也足夠海魚脫逃。漁民們劃著船交易,碼頭變得擁擠不堪。
弗拉維默默看著忙碌的人群,欣賞人間盛景。希林則喊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地叫到漁船,要麼就是些帶著魚腥味的船,又怕主教嫌棄。
“現在是他們一日生計的時候,我們再等一會看看。”
“嗯,好呀。”
二人站在碼頭上,無意間注意到海麵上有什麼玩意飛速朝著碼頭靠近。
“那是個在遊泳的人嗎?遊得未免太快了吧……”
海麵上一顆小腦袋箭一樣衝過來,人哪裡能遊得這麼快!倒像是條大魚。沒準誰家的魚逃走了。可是魚怎麼會長腦袋?還有明確的目的,衝著人群來的。
弗拉維也很奇怪,二人一同觀望。
漁民當中,也有人注意到了那“人”在靠近。
“海僧來啦!”有漁民大喊。
繼而所有的漁民都循聲望去,見到了那個腦袋,大家紛紛附和道“海僧!是海僧!”
“海僧?”
人們很興奮,放下手中的活計一字排開。船艙裡清點到一半的魚都能扔下,眾人注目著水麵,等待那個“海僧”到來。
不多時那個影子站起身,爬上碼頭。漁民們竟然紛紛為他下跪。
隻見所謂的“海僧”是人的形狀,卻不是十足的人類,他至少有一半長得像條魚一樣!
“半人半魚,那是妖怪嗎!”希林驚呼。
“我也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昔日在古書中讀到,‘西海之濱有鮫人,水居如魚’。或許指的是這樣的人?”
弗拉維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仔細看那鮫人,體格健碩,分明是男性。六尺的身長,通身是青色的,覆蓋著一層鱗片,陽光下泛著五彩光暈,就跟魚皮一樣。手臂、腳踝上都生著魚鰭,手指之間更是帶著蹼。
鮫人的頭皮上,三道魚鰭混合著稀疏的發絲。他麵龐凸起,嘴巴尖長,還帶著鋒利的小牙,活脫脫一顆魚頭。
說他像人,分明又像魚;可說他是魚,又有些偏頗。這鮫人的神態、舉止與人類十分相近,臉上也有表情的變化,一開口操著當地的方言,能夠與漁民流利地交流。
“帝國的子民們——我為你們帶來海中的福音。”鮫人如此說。
希林聽了一愣“怎麼回事,這海裡來的鮫人還是傳道的?”
弗拉維也緊鎖著眉頭。可不是麼,海僧對著漁民們高聲朗讀神聖的福音書章節,又引用其中的橋段為漁民送上祝福。海僧比劃的手式標準,教義背得也流利,像是受過一些訓練。
“真是太奇怪了,那鮫人怎麼還穿著一件主教的袍子呢?”
弗拉維一眼看出來,鮫人神上那件臟兮兮掛滿海草的袍子,其實是一件主教的華袍。在海水中泡得久了太過襤褸。但上麵鮮豔的紫色和金線繡的徽記無法掩蓋。
“難道他也是個主教?”
“不可能的,孩子。世上所有的主教,都來自於帝國教廷的任命。他們有自己的教堂和分管的教區,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冒充的。”
“原來是這樣的嗎……我還以為教堂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呢……”
“我從來都不曾聽說大海裡有教區。更沒聽說過有非人類的生物成為修士或是主教。”
“原來不是人類的話……都不能修道嗎?”希林的腦子裡充滿了問好。
弗拉維不得不長歎一聲。
“孩子,這是個深奧的問題,教廷裡為這事能吵上一百年。彆問了,先看看那個鮫人騙子怎麼回事吧。”
有些漁民會將自己的錢財扔進水裡,表達對海僧的恭敬。海僧視金錢如糞土,不予理會。但有的漁民還沒賣出錢呢,就把船上的魚給扔回去了。看到魚,鮫人咽了咽口水。但他正在主持重要的傳道活動,不能因為美食分心。
“海僧啊——我的丈夫出海打漁,一周都沒有音信了!”
一位漁婦痛哭流涕,踏過彆人的小船跪倒在鮫人麵前。
這鮫人臉上一陣悲傷,挽著漁婦的手在她胸前比劃神聖的十字,又說“願造物者憐惜你,我的孩子。願你的丈夫能夠平安歸來。”
“謝謝,謝謝海僧大人!”
這一個說完了,其他人又急著開口。
“海僧大人,我的母親重病很久了,請祝福她!”
“大人,我即將出海,請祝福我吧!”
“大人,請祝我今年娶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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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話,鮫人就挨個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