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澤今兒早早起床,倉促吃完早飯,想著王婆子讓他收拾的乾淨清爽些,又從炕櫃裡翻出一身補丁少些的衣裳,換了上去。
屋裡院內,早已收拾乾淨,又看一眼灶房,覺得灶塘有些亂,正欲拿了掃帚清掃乾淨,方出灶房門,就聽一陣嘈雜的聲音由遠至近,向著自己家而來。
他微有些愣怔,正待出門看看發生了何事,突聽一陣“劈裡啪啦、劈裡啪啦……”的聲響在院門口響起。
他猛然意識鞭炮聲因何而起,不及整理衣裳,門就從外麵推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王婆子滑稽的笑臉,說著“恭喜、恭喜、恭喜小郎君!”
“是啊,阿澤,恭喜啊!”
“恭喜啊,這不聲不響的婚事就定下來了,啥時候的好日子!”
“阿澤,啥時候請嬸子吃喜糖呐,聽說薛家姑娘長的那叫一個俊!”
容澤被人打趣著,臉上迅速泛起緋紅,麵上也帶著不自在,他極力鎮定看著恭賀的婦人漢子,衝他們笑笑,招呼他們進屋喝杯茶水。
王婆子順勢拿出薛黃英一早準備好的喜糖瓜子,分發與在場湊熱鬨的孩子們,眾人不想女方提親下聘還真準備了這些東西。
心裡歡喜之餘,瞧著容澤,也都一副與有榮焉模樣,當下,院內院外,俱是喜氣洋洋。
“伯娘嬸子們家來坐坐,也喝一杯茶水!”炮仗爆了滿地紅屑,微有些嗆鼻的空氣中,容澤招呼村人進家坐坐。
“不了、不了……改日再討你的喜酒喝!”人家下聘恁大的事,她們也不是那死眼皮,一點沒眼力見沒有,趕在這會兒上門添亂!
喜糖也吃了,瓜子也嗑了,這會兒人家要關門商量婚事,她們就該識趣散了。
氣氛正好之際,一道粗啞尖刻的聲音從人群後突地響起“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去給個沒爹沒娘的孤女當上門女婿,真不知哪來的喜,是我,羞也羞死了!”
不光容澤麵上笑意淡了,眾人也驚了一跳,都回頭看是哪個二愣子嘴一點把門沒有。
不管私底下怎麼說議論編排,主人家門前說這些也太失禮了些,容澤彆說上門給人當上門女婿,便是他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們這些外人指手畫腳。
眾人這一扭頭,就看到眼神陰狠,麵目扭曲的馮氏,她頭上包著一個頭巾,顯得怪異又肮臟,盯著容澤的眸子滿是陰鷙,一副恨不能生吞了他的模樣。
這馮氏不過幾日不見,怎變成了這樣,眾人不由蹙眉,見馮氏沉著臉一步步走來,下意識不想沾惹她,自動讓開了道路。
有那不願觸黴頭的婦人,生怕牽扯到自家,隨口扯了個謊,指著家裡還有事,扯著嘴裡含著糖塊的孩子快步離去。
更多的人則是兩眼冒光,看看容澤,看看馮氏,盼著他們打罵起來才好。
王婆子也有些惱,這馮氏怎麼回事,分家另過的二房小子定親,和她有個什麼關係,還她也羞死了!
王婆子定睛看一眼馮氏,隻見她脖頸處裹纏著一圈破布,她時不時用手摸摸喉嚨處,嗓子裡不時嗬嗬兩聲。
王婆子一想,就明白過來,定是容澤那日下手太重,這婆子現在也沒回複過來,想起她方才粗啞的腔口,心裡隻覺容澤還是年輕,心太軟了些。
這麼個惡毒心腸爛口舌的婆子,就該廢了她的喉嚨,讓她這輩子都不能口出惡言。
這麼個大喜日子,也不能站門口同這麼個無知老娘們對罵,晦氣不說,彆人也看笑話。
“大家夥糖也吃了,瓜子也嗑了,散了吧,散了吧!”王婆子說完,就拿起掃帚,對著門口的紅紙屑就掃起來。
她衝著馮氏而去,隻一下,紅紙屑就揚的滿天飛,人群頓時疏散後撤。
“咳……咳……!”馮氏見容澤目光沉沉盯著自己,料他不敢在薛家人麵前造次開口,手叉腰上正欲破口大罵,一個不防,紙屑糊了滿嘴,嗆的她彎腰捶胸,咳的撕心裂肺。
“大牛他娘,快些把你婆婆帶回家,阿澤他娘走的時候,你們大房縮的影兒都沒,那時候就算斷了親,如今你婆婆鬨上門來,可是沒理!”
陳老太太拄著拐杖姍姍而來,一眼瞅見遠遠立在人堆後,探頭探腦的柳氏,沉聲開口。
柳氏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臉紅到脖子根,心裡埋怨陳老太太多管閒事之餘,也怨恨婆婆馮氏讓她如此出醜。
她不情不願穿過人群上前,扯著馮的袖子,頂著一張漲紅的臉,小聲勸她莫要再再說,先行回家再說。
“啪!”的一聲,眾人都驚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