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會打仗,這點我得承認。”
“在遇到陳團長前,你以中校團長的身份聚集了幾百殘兵,和日本人乾。”
“你擅長打遊擊,不跟敵人硬碰硬,有機會就鑽,滑得像條泥鰍。”
“就這樣,你們手上送走了大約一個大隊的日本人。”
“但遇到陳團長時,你身邊隻有一個開車的司機,其他人呢?”
顯然,虞嘯卿對龍文章的底細很清楚,直截了當地問。
“他們都殉國了。”
“我確實帶他們打了幾場勝仗,但日本人也不傻。”
“我們見過騎自行車累死的日本兵,也見過綁在樹上吃喝拉撒,隻為咬你一口的日本兵。”
“當他們走投無路時,也會像我們一樣瘋狂。”
“我們被一個聯隊左右的兵力包圍,我想突圍,但沒能成功。”
龍文章低著頭,訴說著往昔。
虞嘯卿聞言眯起了眼。
陳大員和唐基則有些吃驚地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看出來了,
能在緬甸戰場打成這樣的成績,這人確實是個人才。
“這麼說,你召集的幾百殘兵,最後都折損在了你的手上?”
虞嘯卿再次追問。
“沒錯,非要說的話,確實是死在我手上,我欠了西岸幾百座墳。”
“那時,屍體遍地,活著的顧不上死去的,也顧不上受傷的。”
“死掉的人就丟在山林裡任其腐爛,我閉上眼都是森森白骨。”
龍文章陷入回憶,失魂落魄地說著。
這時,陳立清了清喉嚨。
“軍人戰死沙場,那是死得其所。”
“馬革裹屍未必要還鄉,為滅日寇捐軀疆場,何等壯烈!”
“把過錯全推到一人身上,顯然不合理。”
陳立的話,讓陳大員緩緩點頭。
連老謀深算的唐基也隻能轉動眼珠,無言以對。
虞嘯卿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樣挑剔不出龍文章的毛病。
“你在哪裡學的打仗?”
虞嘯卿對龍文章突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見過太多死人,也打過太多敗仗。”
“敗仗打多了,自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我們會輸。”
“我們都想活下去,不願白白送命,所以會拚命求勝。”
“當我放棄唾手可得的安逸,瘋了似地想活下去時,發現打個勝仗其實沒那麼難。”
龍文章說完,全場一片靜默。
就連負責記錄的張立憲都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管能不能理解,龍文章的話,都足以讓所有人沉思。
至少,虞嘯卿是聽懂了。
他看向龍文章的眼神,已隱約含著幾分敬意。
“那你為什麼穿上祁副團長的衣服,冒充他有什麼好處,能給你帶來什麼?”
龍文章聽了,無可奈何地攤攤手。
“主要是我沒身份啊,就我這小小的中尉,啥也算不上。”
“我苦口婆心勸他們打,他們也不聽。”
“乾脆我就穿了團長的衣服,讓他們以為我是川軍團團長,事情就簡單多了。”
“我不必費勁解釋為何要按我的方法打,我下令,他們自然照辦!”
龍文章的回答,讓在場眾人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就連虞嘯卿一時也難以斷定他是否該判罪。
或者說,他是不是該被槍斃。
如果說他無罪,戰場上冒領軍官職位,致數百人陣亡,這是槍斃十次都不夠的罪名。
於是,他對旁邊的人揮揮手,示意大家可以輪流發言了。
見到這一幕,眾人不免緊張,甚至舌頭都快打結了。
還是不辣深吸一口氣,自告奮勇地第一個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