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這拔汗那不就是剛剛堵住隘口的叛軍麼?”
高仙芝冷笑道“不錯,正是這個拔汗那。”
那自稱薛裕王子之人馬上叉手道“節度使有所不知,反叛的並非拔汗那,而是領軍將領巴哈杜。”
高仙芝隻說不信,岑參卻道“把俘虜的拔汗那將軍帶上來。”
不消片刻,那人被五花大綁押上城頭,岑參問“可是此人?”
薛裕道“正是此賊!”又喝道“巴哈杜,父汗待你不薄,你為何刺死領軍大將塔克西?挾持大軍叛唐?”
那叫巴哈杜的聞言哈哈大笑,烏裡烏突,罵了一堆江朔等人都聽不懂的語言,畢思琛是突厥人,拔汗那長期受昭武九姓統治,話語和突厥語頗為類似,因此畢思琛能聽懂,他代為譯道“狗賊說,薛裕黃須小兒知道個甚,拔汗那在蔥嶺之西,大唐山高路遠,隻有投靠大食才是正道。”
巴哈杜說話之時,薛裕不時打斷,高聲喝罵,畢思琛卻都沒有翻譯,估計是“狗賊”“豬狗輩”之類的詞句。巴哈杜卻越說越冷靜,態度從容地又說了一番話,畢思琛給譯了出來“塔克西若真得軍心,我殺了塔克西,全軍就應該將他巴哈杜剁成肉醬替塔克西報仇,結果拔汗那軍卒卻立刻倒戈,卻死心塌地為巴哈杜賣命,民心向背還不清楚嗎?”
獨孤湘對江朔咬耳朵道“高仙芝經常在吐火羅諸國刮地皮,恐怕確實也不太得民心哩……”
江朔明知道獨孤湘說的很可能是事實,卻對她使個眼色道“彆瞎說。”
獨孤湘撅嘴道“做得說不得麼?”
畢思琛還在繼續譯出巴哈杜的話“薛裕,你和你父願意做唐人的狗,我可不願意……”
薛裕冷笑道“巴哈杜,你說得如此義憤填膺,其實還不是因為大食呼羅珊總督阿布大王許你為拔汗那之主?”
薛裕說的是巴哈杜,用的卻是漢語,明顯是說給高仙芝、岑參等人聽的,巴哈杜看來不通漢話,迷惑地望向畢思琛,畢思琛可沒這麼好心替他傳譯。
岑參對高仙芝道“我方才已問過康國、突騎施等國將領,這薛裕確實是拔汗那的王子,看來這巴哈杜確實也是違背了其國主的意誌,害死了原來的領軍大將,私自帶兵投靠了大食人。”
高仙芝道“如此說來,這個巴哈杜也沒什麼用處了。”
他拿眼一橫,以手在頸上一比劃,立刻有親衛拔出腰間橫刀一刀斬下了巴哈杜的腦袋,巴哈杜的屍體撲倒在城垛之上,頭顱滾落城下,高仙芝對薛裕道“這個腦袋你拿回去給你父汗交差吧。”
薛裕親自下馬撿起頭顱,叉手再拜謝道“多謝節度使為我國鏟除內奸,我的手下已重新聚攏隊伍,加上我帶來的一千騎兵,三千騎步供節度使驅策。”
畢思琛道“節度使,不可輕信此人啊……”
高仙芝笑道“將軍何必疑神疑鬼,此刻正是用人之際,王子所言皆發自至誠如何不信?”轉頭對薛裕道“王子既然願意為大唐效力,現在就有個絕好的機會……”他拿手一指遠方道“阿布就在此間,你去取了他的頭來見我。”
岑參一聽,忙道“不可,不可,這如何能做得到?”
不想薛裕哈哈大笑道“小侄正有此意,來人呐,隨我直搗大食人的中軍。”說著向高仙芝一叉手,領兵便走。
江朔心道“高仙芝有意為難,這薛裕倒是個響當當的漢子……”忙道“薛郎,我與你同往!”
說著也不走樓梯,直接從城頭上躍了下去,獨孤湘急得直跳腳,追著跳下城頭,道“朔哥,他區區一千騎兵怎麼可能衝破大食人的包圍圈?況且我們打了一天,也不知道大食人的首領到底藏在何處,為了素未謀麵之人,就去闖龍潭虎穴,值得嗎?”
江朔道“我也知薛郎不可能殺得了阿布大王,但他是個豪氣乾雲的漢子,不忍見他枉死,我隻在危難關頭救他脫險便了。”
薛裕騎在馬上,見江朔和獨孤湘二人從城頭躍下,居然輕輕巧巧落在自己麵前,已是暗暗稱奇,再聽他二人對話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知遇之感。對江朔叉手道“這位小兄弟,我名薛裕,隻是音譯,拔汗那人有名無姓,並非姓薛。”
獨孤湘笑道“既然原本無姓,姓薛也無妨咯。”
薛裕看了獨孤湘一眼,哈哈大笑道“小女子說得不錯,來人,給兩位備馬。”
立刻有人給江朔、獨孤湘牽來兩匹赤碳一般的駿馬,這就是傳說中的純種汗血寶馬,二人謝了,飛身跨上駿馬,他們身姿俊逸瀟灑,引得拔汗那騎士一陣喝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