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清澈的桃花眼中帶著難以言說的壓迫感,讓因為修道多年,心神敏感的王遷山並不好受。
但他還是搖頭道“小姐,貧道沒有騙你,的確沒有可能。”
這位姑娘命裡多子多福,怎麼會嫁給隻剩十個月壽命的楚王呢?
濃重的失望襲上葉嬌心頭,她感覺自己像掉入一團迷霧,東南西北不辨方向。身邊空無一物,茫然失措。
自從李策拒婚,她心中一直是委屈憤怒的。這會兒反而變得無力,仿佛她的一生都在早已注定的生辰年庚中,無法改變。
所以他們的相遇相知,都是錯的?
所以她該大方地放開李策,不再追問為什麼?
不!她偏不信!
你說沒有可能就沒可能,你是誰啊?天王老子嗎?
葉嬌對著王遷山冷哼一聲,王遷山的身子向後避讓,眼中劃過一絲心虛。
等等……
葉嬌心中如有鼓捶,慢慢有了盤算。
李策的確不是位高權重的貴人,但王遷山回答得也太快了。
快得有些不同尋常。
不對!
葉嬌的酒意儘數退去,她盯著王遷山的眼睛,身子向前,手也向前,抓住了王遷山的胳膊。
“你沒有楚王殿下的年庚,是怎麼知道,我同他絕無可能的?”
“你是不是知道他的年庚,是不是算了什麼?”
“他拒婚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王遷山起身就跑,葉嬌抓住他的衣衫,他索性脫掉外衣繼續跑,葉嬌攔在他麵前。
一把明晃晃的刀,抵住了王遷山的脖子。
“你不說明白,”葉嬌道,“今日就屍解登天吧。”
跟武侯們待了一整天,葉嬌更加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了。
“你不能殺我,”王遷山氣喘籲籲,扶著柱子,半晌才道,“貧道才疏學淺,算錯了,小姐不信,就不信吧。但萬萬不能殺我,咱們是……自己人。”
“誰跟你是自己人?”葉嬌橫眉道。
“錯不了,”王遷山指著自己的胸口,猛點好幾下,“我……家師葉羲,正是令尊。”
“哐當”一聲,葉嬌手裡的刀掉在地上。
葉羲,她的父親,她十二年未見的父親。
王遷山娓娓道來。
“我原本在江南道天台山修道,前年師父說我已經學成可以下山,我才到了驪山。不信你看我的度牒!”
“也就是那時我才知道師父的真實身份。但他既入道門,無心俗世,貧道也就沒有去貴府打擾。”
“不過師父也說了,他的孩子們這幾年都有災厄。輕則患病,重則死傷。依貧道看,小姐近日就有血光之災。”
王遷山把他的度牒攤開,上麵果然有江南道的印鑒。
葉嬌靜靜站著,神情變幻,忽然冷笑。
“他無心俗世,他知道我們有災厄,可他連句提醒都沒有送回來。十二年了,他出他的家,我們過我們的日子,算什麼自己人?”
王遷山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解釋,卻隻是道“我們修行人……”
“修行?”葉嬌低頭撿起長刀,收刀入鞘道,“我聽說紫虛元君因為濟世救人成仙,漢鐘離因庇護蒼生成仙,呂洞賓因積德行善成仙,比之道家各祖師,你師父連自家孤兒寡母都不顧,怎敢妄言修行,怎麼可能成仙?”
葉嬌說完甩袖而出,留王遷山呆愣在屋內。
“紫虛元君因為濟世救人成仙……”他念叨了一遍葉嬌的話,忽然抬頭看向外麵,恍然道,“你這姑娘,懂得蠻多嘛。”
雖然惱恨不顧家的父親,但你是不是偷偷,學過道家的典籍啊?
葉嬌的腳步有些淩亂。
她是來詢問姻緣的,卻問到了父親的消息。雖然李璟早就說過,父親就在天台山。但葉嬌以為那是他和李策聯合哄騙自己,沒有敢信。
原來是真的啊,就在江南道的天台山。
災厄,說得不錯,今年姐姐小產了一次。
死傷是說誰?千萬不要是在北地打仗的哥哥。
她情願是她自己。
葉嬌走到牆頭,想要翻過去,卻因為心神混亂,暴露了行蹤。
“什麼人?”
一聲厲喝傳來,共同到來的,還有一支無法躲避的箭。
箭矢刺入她的肩膀,疼痛在葉嬌身體裡炸開。
“是我……”她掙紮著,扶住圍牆,慢慢滑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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