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偷嗎?
她明明故意想留下的。
讓他們偷走,看看他們想做什麼。反正是假金牌,不怕他們掀起風浪。
“葉郎中?”見她怔在原地,宮婢把黃袋子向前再遞了遞。
葉嬌連忙接過,點頭道“走吧。”
殿門打開,她大步走出去,外麵太陽底下,站著一個年輕人。
他同李策差不多高,仍穿雪青色長袍,因為尚未封王,衣服上隻繡著簡單的花紋。衣袍濕了一角,站在竹節傘下,遠遠地,對葉嬌含笑點頭。
豐神俊秀的模樣,刹那間竟讓葉嬌心中微滯,仿佛看到了李策。
他們還真是長得很像。
同樣高,同樣瘦,同樣站得挺拔,眼神深不見底,神色中有一種拒人千裡的寡淡疏冷。
葉嬌向前走去,心中忽然變得難過。
她想李策了,想得恨不得跑去晉州。
無論如何,那些婢女沒有偷走金牌,還是讓葉嬌覺得意外。
等政事堂隻有葉嬌一人時,她悄悄拿出布袋,取出金牌。
沉沉的,仍舊是那一塊,不過——葉嬌的身體突然冰冷,血液從四肢百骸直衝入腦,她翻出布袋,仔細盯著上麵的黻形紋飾,努力咬緊嘴唇,好讓自己不會大喊出聲。
金牌的重量沒有變,字體大小也沒有變,隻是“臨”字的最後一筆,比她刻得更舒展。如果這字形的細微變化,是她多心,那麼布袋上的紋飾,絕不是姐姐繡的。
這很明顯是宮廷繡工的針法,葉柔那時雖然也模仿過,卻不如這個精良。
所以,他們沒有偷,他們換!
用一塊假金牌,來換她的真金牌。
天可憐見!她的也是假的啊!
頃刻間,葉嬌不知道自己是該驚懼憤怒,還是該哭笑不得。
她搖著頭,把金牌放好塞回衣袖,努力平複心情。接著走出大明宮,回到家中。
安國公府一如往常,平靜溫馨。
葉嬌在燈下鋪開一張紙,交代丫頭水雯。
“叫林鏡來。”
她嚴肅的表情,讓水雯一刻也不敢耽誤。
林鏡躺在城外官道旁的草叢裡,頭上搭一頂草帽,眼睛卻從草帽的縫隙中,看官道人來人往。
時不時,他會吹一聲口哨,立刻便有道旁歇腳的某個路人,起身跟著剛剛經過的行人。
自從把王遷山接回來,林鏡就沒做過彆的事。閒暇時候,他把京都各府的人馬仆從認了個遍,順便用葉嬌給的銀子,找了些可靠的人。
沒想到這麼快,這些便發揮了作用。
葉嬌的金牌被換走六個時辰後,林鏡在篝火旁站起身子,確認道“黃河渡口?”
“是!”他的部從回答道,“黃河渡口,向東邊去了。”
林鏡拿起披風,邊穿在身上,邊牽過馬匹,翻身上馬。
“頭兒要到哪裡去?”部從問道。
“黃河渡口。”林鏡看一眼早已落鎖的城門,摘下隨身佩戴的刀,丟給部從,“等明日城門開了,你拿這個到安國公府去,找馮劫,告訴他我帶著信,去黃河渡口了。”
當然不能讓這些莽漢去找葉嬌,消息捎給馮劫,跟告訴葉嬌沒有區彆。
那些人去黃河渡口,便是去晉州,他不能等了。
好在葉嬌早有安排。
林鏡馬不停蹄,趕往渡口。
商船都已經歇了,好在還有一艘扁舟,停在岸邊。
林鏡給足銀兩,要去晉州。
船家神色微動,點頭開船。
隻是船到河心,船家漫不經心地問道“這位小哥,你會水嗎?”
“水?”林鏡莫名搖頭,“不會。”
“那就省事了。”船家說完丟掉櫓板,接著跳入水中,瞬間消失不見。
船搖晃起來,船艙瞬間湧入河水,向下沉去。
“你這個殺千刀的……”林鏡的聲音淹沒在水中。
水麵翻滾片刻,便靜謐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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