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美人謀葉嬌李策!
月光隱入烏雲,夜色壓在頭上,覆蓋整個院落。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裴茉蹲下身子,想起族長說出那些話後,她的回答。
“我……我很笨,能不能換個人……嫁給他?”
那個男人有著冬日星辰一般的目光,她不希望有一天,他懷疑地、怨恨地、嫌惡地看著自己。
如果必須有一個人傷害他,裴茉不希望是自己。
如果她不能阻止家族間的爭鬥,那裴茉隻希望能遠離是非。
族長的房間裡,有一種燃香也遮不住的腐敗味道。
燭光搖曳,他的神情隱在暗處,隻看到長長的胡須,聽到不容反駁的話。
“彆的人,家裡怎麼放心呢?”族長的聲音像扯著一個木偶,帶著難以掙脫的控製感,“你是最聽話,最懂事的。就連皇後娘娘,也最信任你。”
裴茉有些恍惚。
皇後娘娘見過她嗎?太子妃了解她嗎?怎麼就信任她,讓她做這麼重要的事情?
不過她們沒有錯,裴茉的確是家裡從不敢說“不”的姑娘。
她是懷著愧疚和自責,長大的姑娘。
一切都緣於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死了。
算命的人說,她刑克父母,若要避免父親也被克死,隻能養在彆處。
出生隻有幾天的她,被連夜送回絳州。
那些事她當然已經不記得了,隻是剛剛懂事,聽到的便是指責聲。
“如果不是你,你的親娘也不會死。”
“你父親不來看你,是怕他也出事。上回隻是收了你做的鞋墊,就摔斷一條腿。”
“堂姐昨日跟你說了話,回去後發了一夜噩夢。沒人跟你玩,你自己玩吧。要不然,再去拿幾本書?”
裴茉百口莫辯,也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她是不祥的,是克死了母親的,是出生便欠著族人,還不起的。
所以她謹小慎微、委曲求全、惟命是從。
屋子要讓給剛出生的堂妹?好的,我這就搬走。
看上了我的衣服首飾?好的,這些都是身外之物。
族裡要節約用度?嗯,有吃的就行。
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武夫?
我……我聽從家裡的安排。
她聽從安排,可卻吃不下飯,深夜睡不著,遊魂般在院子裡逛,嚇得家裡把她關起來,怕她做出什麼傻事。
而今日族長要她探聽消息,報答家族。她竟然毫無拒絕的勇氣。
聽話久了,果然便如木偶一般。
她答應了,答應做一名惡人。
裴茉抱緊自己的肩頭,低聲哭泣。
她希望這個夜晚很長,長到不會天亮,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哭泣,整理心情,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可是天很快亮了,裴茉揉著眼睛,順手想拿床頭的書,又想起《大唐西域記》被她弄丟,頓時更加灰心喪氣。
此時房門叩響,外麵站著個麵生的女人。
女人五十來歲,麵容端莊、衣著講究,模樣精明。
“小姐,”引她來的女管事屈膝施禮,“這是京都送來的教引嬤嬤。”
她要嫁進京都了,的確需要學規矩。
女人走近裴茉,淺淺一禮“奴家姓秦,小姐可以喚奴家秦嬤嬤。”
她一直笑著,那種笑扯動唇角,可眼神卻很冷漠。
“秦嬤嬤?”一夜未睡,裴茉雙眼通紅,反應也有些遲鈍。
“是,”秦嬤嬤道,“皇後娘娘派我來服侍小姐。”
竟是皇後派來的!
裴茉驚訝地看著對方,心中一片空白。思索片刻,才問道“你是教完規矩就走,還是……”
秦嬤嬤笑起來“奴家會陪著小姐,到安國公府去。”
秦嬤嬤看著裴茉。
長久在宮中學會的察言觀色,讓她能很清楚地看透裴茉的內心。
驚慌、擔憂、恐懼,還有些憤怒。可最終,這些情緒漸漸散去,隻剩下任人擺布般的妥協和忍耐。
這就對了,女人生在這世上,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
“你這孩子,真能忍啊。”
一層層的紗布揭去,醫者仔細打量孩子的右眼,歎息道“叫什麼名字啊?”
孩子張了張嘴,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王發財。”
醫者笑了,瞥一眼旁邊神情緊張的小道士“出家人裡,也有如此有趣的名字啊。”
小道士王遷山不想說廢話,揣著拂塵道“你就說能不能治吧?”
從葉長庚手中接過李北辰後,王遷山便帶著他一路向南。
中間下了好幾場雨,這孩子隻在夜裡睡醒時捂著眼睛,沒說疼。可他越來越覺得不對,還是找來醫者給看看。
傷口怎麼一直不好呢?
“眼球壞了。”醫者起身去拿藥箱,展開一卷羊皮包裹的東西,王遷山頓時心中一驚。
那是寬窄各不相同的刀具,整齊排列,泛著銀光。
“得剜出來,”醫者一麵挑選刀具,一麵沉聲道,“不然會起高熱,潰爛進眼窩裡麵,就救不活了。”
王遷山拉著李北辰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