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泥土的車輪滾滾向前,帶走佳人,也仿佛帶走了他的什麼東西。
“馮伯,”馬車走出很遠,葉柔才低聲道,“我害怕。”
馮劫束手無策又關心擔憂,也隻能隔著車簾勸道“小姐莫怕,京都有楚王,有老爺,這是男人們的事,您隻管等著消息。”
“怎能拖累楚王呢?”葉柔搖頭,抬袖拭淚,“兄長和妹妹不在,我要好好守著家,守著生意,不能出錯。還有父親,我總覺得他……”
葉柔欲言又止,緊咬嘴唇,又想流淚。
她努力忍住,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腿。
哭有什麼用呢?那些惡人看見你的眼淚,隻會輕視你,並且想方設法,用更惡毒的手段,去摧毀你。
要堅強。
葉柔在心裡鼓勵自己要堅強。
在渡口找到六皇子李璨的白羨魚,覺得自己的心終於靜了些。
不知為何,每次見到葉柔,他都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柔軟下來,被軟綿綿的東西包裹著,無法呼吸。
此時見到李璨,那些柔軟的東西像被大風刮走,隻剩下公事公辦的淡漠。
“殿下的信。”白羨魚遞出信,李璨看一眼火漆印鑒,似乎不怎麼著急,揣入衣袖。
怎麼會不急呢?
白羨魚想不明白。那可是太子的信,太子此時在劍南道平息瘟疫,說不定會有什麼大事交代。
“哦,”李璨見他有些疑惑,解釋道,“天色漸晚,回去再看吧。況且這裡人多眼雜,也不方便。”
他們雙人雙馬,並轡而行,早把乘坐馬車的李策和其餘官員甩在身後。
白羨魚無所謂地點頭。
這是太子的急信,又不是他的,若不是想看看渡口有沒有人難為葉柔,他可以等李璨回去,再交出信件。
白羨魚自嘲地笑笑,覺得自己想多了。
李策在這裡,葉柔很安全。
隻不過她哭了……
“白武候長,白武候長?”李璨的聲音打斷了白羨魚的思索。
“喊你好幾聲了,”李璨道,“武候長魔怔了嗎?”
“沒,”白羨魚回過神來,“殿下要說什麼?”
“家裡怎麼樣?”李璨問。
他問家裡,白羨魚以為他是問自己身為禁軍統領的父親。
“還好。”白羨魚道,“太子不在京都,聖上又在安養,父親吃住都在禁軍衙署,很少回家。”
這些事情李璨當然知道,他問的是彆的。
“聽說有人到白府提親,武候長沒有中意的姑娘嗎?”傍晚有些冷,李璨圍緊狐裘,笑眯眯問。
“她們都很好,”白羨魚同樣笑著回答,“隻是都沒我好。”
李璨爽朗地笑了“閣下豪門,普通姑娘的確配不上。”
白羨魚趁著氣氛好,突然發問“安國公府真的私運生鐵?會不會是被人陷害?他們又不是第一次被陷害了,對嗎?”
四周突然靜了,隻能聽到馬蹄“嘚嘚”聲。
“如果不是被陷害的,”李璨轉頭看向白羨魚,眼神清亮,透著要看穿對方心事的警惕,問,“武候長的心,怎麼突然柔軟了?”
“柔軟”二字他說得很重。
白羨魚哈哈笑著,甩動馬鞭,道“好馬不配雙鞍,殿下放心。”
好馬不配雙鞍,忠臣不事二主。
他是聰明人。
李璨鬆了口氣。
她睡著了。
葉長庚也鬆了口氣,他把熱水盆推到一邊,起身出門。
白天有人說在隔壁村子見過一個流浪漢,聽身形描述,有些像袁承嗣。
他得去看看。
葉長庚鎖門出去,沒留意到夜色中有一雙眼睛,盯著他那所宅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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