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藍玉派來的那人，都不曾歇息，迅速的跟著引路人進見湯和。
“爺大人，人來了。”
湯和自顧自的斟茶，不怒不喜，一切平常，“嗯，把人帶進來吧。他的馬，牽去馬棚，給喂最好的草料，不得怠慢了。”
這話聽著，讓人不自覺的抬一抬眼皮。
究竟是不得怠慢了人呢，還是不得怠慢了馬呢。即便是伺候在湯和身邊多年，他也摸不準湯和的脾性。
“信國公，永昌侯有令，金州府、大寧府，兩路一塊兒進兵。如今，兀良哈已經被燕王拖住。而女真那邊，已經有些，摸到了西邊。若是您再不動兵，永昌侯那兒，怕是要遭了大殃。”
湯和輕輕的皺眉，這個人說話，他有些不喜歡，尤其是第一句話。
“藍小二到哪了？”湯和問道。
“照這個步子，就算沒到捕魚兒海，也應該是快了。永昌侯那兒實在是有些難以招架，請信國公儘早的出兵，拖住女真。”
湯和起身，認真的看著眼麵前的地圖。
嘴裡聲音很小，“藍小二速度這麼快。這才幾天，可是都要到捕魚兒海了。他那邊若是打起來了，這兀良哈、女真，確實是一個人，也不能放過去。
“信國公”那人有些著急。
湯和瞥了一眼，乾嚼一片茶葉，“彆急，容我先點兵。”
這些日子，有不少的女真人，從湯和與朱棣之間的縫隙，給溜了出去。每過去一個人，藍玉的壓力，就要大上幾分。
到了帳外，湯和陰沉著臉，滿腦子的心事。
“點出八千來，往廣寧和義州的方向過去。動作要快，今天天黑之前，必須要到。落下一個人，我拿你的腦袋補上。”
“都他娘的聽好了，老子知道，你們中有人心有怨氣。但都給老子記住啊，這是國戰。心裡有怨氣，就在戰場上，多砍韃子。可若是誰拖了後腿，就彆怪老子不認你這張皮了。”
廣寧與義州，這是從高麗去捕魚兒海的必經之路。
這些天，總有些女真人，從這道狹窄的縫隙裡偷跑過去。對於這些，湯和並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清楚的很。
“再放過去，藍小二他狗日的，就要罵人了。”湯和突然咧嘴一笑，“可就得放呀，不放多點過去，脫古斯跑了咋辦。要是你藍小二，連這些女真人都料理不好，你就也甭帶兵打仗了。”
還有一點，在湯和的心裡，從沒對任何人說出口。
有人不解，湯和為什麼要把這些女真人給放過去。隻是，湯和心裡頭明白。這些偷跑過去的，隻是探路石。真正的大頭，可是還在後麵呢。
吩咐完這些，湯和轉身進了大帳，目光如炬的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
大寧府、義州、捕魚兒海，三點開花。
不得不說，沒人會覺得，大明會有這樣的手筆。打好了，那可是有奇效的。
隻是，這個奇效有多大，湯和自己心裡頭也沒底。反而，會覺得，這個步子，邁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一陣冷風吹進來，湯和轉身，“說吧，啥事。”
“爺，咱們在女真裡的探子來信，女真共集結了一萬多人，正往義州的方向過來呢。”
透過雨雪簾幕，朱允熥瞧見路邊的莊稼地裡，百姓蹲在地上，滿臉愁容的看著凍得邦邦硬的地。
來年開春時，隻得一半的種子，能夠結果。而結果之後，又是朝廷、省裡、鄉間的層層加稅。
詹徽與常森，一左一右，緊緊的跟在朱允熥身後。常森的右手，始終按在刀鞘上。一雙眼睛，如鷹一般，警惕的四周去看。
朱允熥吃了個啞，無奈隻得再問，“老人家，城裡沒了鳥，為何要插上這麼一個草人。”
每年這個時候，本該是盼著來幾場雨。都說春雨貴如油，可這一年，卻是一滴未落。不得已，百姓隻得用井水或是長江水澆灌莊稼。
“據你所知，從遼東到京城來的人數多嗎。他們是搬家遷徙還是逃難逃荒。”
朱允熥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蹲著久了，雙腿開始麻木。但更多的，是心中的麻木。
“這是您孫子？”朱允熥岔開剛剛的話題，“看著乖巧，看來您是享福了。這大冷天，還能跟著您一塊兒出去鋤地。”
朱允熥回頭去看常森，“這爺倆，放你家裡去養，可行？”
回去時，朱允熥不似來時走的那麼慢，“詹徽，遼東來的人，如何進的關。”
朱允熥裹緊身上的衣服，也不回頭，徑直往前走，“先回宮吧，把這事兒報給皇爺爺。孤寫一道乞罪的折子，一並送過去。”
抱著暖爐，朱元璋眼皮垂下，就好似打著瞌睡。大臣們卻都知道，眼前的這位老皇帝，於國事時，從未有過分神。
朱元璋換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半睜著眼睛，去瞧董倫，“急啥，先讓他們住著，朝廷又不是不管飯。”
“應天府有報，幾日來入應天流民，已有上千人。這些人雖身居關外，卻亦是大明子民。請陛下下旨，安頓百姓。”
但馮軒卻知，征討高麗，一直都是吳王主持。無論對或是不對，如今大軍已出，又不可召
朱元璋這才起了精氣神，他皺眉聽完，去問馮軒，“應天府，真有流民到了京城？”
馮軒腿一軟，跪在地上，“這幾日進城的，各地流民，共是九千八百多人。多是婦孺與老弱，精壯不多。”
想著，朱元璋不再理會馮軒，轉頭去問鄭新，“這三千多人，都是去年朝廷北伐之後，才從北平過來的？”
大狗笑道，“回皇爺，臣不知該打還是不該打。臣也隻是知道的，臣那一家老小，可都是死在蒙古人的刀下。就在臣差點餓死的時候，是皇爺您，收留了臣，救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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