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文冊庫門口,唐鐸久久不說話。朱允熥看著心煩,跺一跺腳,“你先說說,藍玉在南邊的戰事,為何如此艱難。就算不好打,也不至於這樣。他帶去的,可是大明朝的精銳。”
算上藍玉自己麾下的,藍玉帶去的,幾乎都是在漠北與蒙古、女真甚至於朝鮮對抗二十多年的精銳。
這些精銳,曆經常遇春、徐達、藍玉,可謂是百戰不殆。
在離京之前,藍玉也曾拍著胸脯,“此戰必勝。若不勝,可斬了藍玉的腦袋,以儆效尤。”
勝敗乃兵家常事,朱元璋對於將領打了敗仗,並不會過分的苛責。
可怕就怕。這件事到了那些文官的嘴裡,就又變得不一樣了。他們的那些嘴,說不準能把藍玉說成謀逆或者是瀆職怠軍。
唐鐸轉了一圈眼珠子,悻悻的站在朱允熥身邊,“殿下,恕罪。”
“說吧,孤不怪你。”
朱允熥深深的看了一眼唐鐸,心底生出一絲不好的感覺。
唐鐸清了清嗓子,“殿下,梁國公在南邊戰事之潰敗,皇爺已經是有了定論。送到兵部的,隻是其中一點。而錦衣衛送交皇爺的,可就不是殿下您看到的這些。”
錦衣衛
聽到這三個字,朱允熥果然咯噔一下。這些日子,他用宋忠用的順手。以至於對於錦衣衛指揮使毛驤,都有些忘了。
被唐鐸這麼一提,朱允熥也才猛的記起。
唐鐸頓了一下,“殿下,皇爺給的定論是,梁國公輕敵了。據廣西、雲南兩省布政史所言,梁國公不顧軍乏,貿然進軍。在巨藤峽時,遇到了埋伏。”
說到這兒,唐鐸閉嘴了。
他知道,藍玉是朱允熥的心腹。就連唐鐸自己,都在朝廷裡對藍玉多有倚仗。
無論是於公於私,唐鐸都不希望藍玉出事。
“為何不報給我。”朱允熥的話,帶著顫音。
唐鐸小聲答道,“軍國大事,按律不可報與非兵部所轄。這大明律,臣不敢有違”
還沒聽到朱允熥聲音,唐鐸心底涼了半截,索性跪在地上,“臣死罪。”
“你起來吧。”
朱允熥虛扶一下,“你做的不錯,任何人做事,都要按著大明律來。否則,大明律形同虛設,大明朝也就不遠了。”
心思沉重,朱允熥坐在了文冊庫門口的台階上。
“藍玉輕敵冒進,活該他打了敗仗。要是我,我恨不得殺了他,去祭奠那些枉死的大明將士們。”
朱允熥咬著牙,“耳朵過來。”
唐鐸把耳朵貼過去,聽著朱允熥問道,“藍玉軍中,可有監軍。”
監軍,自古便有。
隻是,監軍在曆朝曆代的權力,並不相同。在李唐時,監軍形同虛設。而到了五代與趙宋,為了限製武將權力,監軍的作用又凸顯起來。
而到了本朝,監軍則是一個很尷尬的地位。
大軍出征,基本都會帶著。
而且,監軍手中的一道權力,甚至可以否定主將。
但尷尬的是,這些主將多是常遇春、徐達、傅友德、藍玉之流。他們在軍中威望,可謂是一呼百應。因此,監軍根本不敢在軍中耀武揚威,更彆提否了主將的將令了。
如此形同虛設,漸漸的主將們,也就開始無視監軍的存在了。
唐鐸搖一搖頭,“梁國公的習慣,他從來不帶監軍。以往他不帶監軍,能打勝仗,皇爺也就隨著他了。”
“那這次呢,皇爺爺也隨著他了?”
唐鐸沒有說話,這也恰恰說明了,朱元璋的態度。
朱允熥顯得愈發沉重,他對藍玉,總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態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