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娜歎口氣,“媽,我有布票。”
她來之前特意換的,至於好心人給的布票,她單獨收在宿舍,還沒動呢。
“既然都來了,你舍得讓舅舅看著您穿著這打補丁的衣服?”
這是在剜她舅舅的心。
這下,苗銀花不再急著走了,半晌才道,“那就做一套。”
陳美娜,“兩套。”
她利索的從口袋裡麵數了布票,遞給張裁縫,“您瞅瞅,一共十九尺三的布票。”
“另外,工費是多少?”
“十二塊一。”
兩件衣服加上布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的起,穿的起的。
陳美娜又數了錢,遞過去,“明早來拿衣服,您一定不能給我晚了啊,我們要上海島的,下來一次不容易。”
張裁縫都習慣了,島上的人下來找他做衣服,各個都是火急火燎的趕輪渡。
他點頭,“你放心。”
他數錢,讓苗銀花過來簽字,苗銀花不識字,最後讓學徒帶著陳美娜去簽的。
“老大姐,你這閨女是吃供應糧的?”眼瞅著陳美娜進去了,張裁縫和苗銀花打聽了一句。
“噯。”提起閨女,苗銀花就有說不完的話了,“是吃供應糧的。”
張裁縫朝著苗銀花豎起大拇指,“您閨女真厲害。”
“往後啊,您就等著享福吧!”
這話說的苗銀花心裡舒坦,恰逢陳美娜出來了,便朝著張裁縫告辭。
出了門子。
“也太貴了。”
苗銀花還在心疼。
陳美娜,“又不是天天做,這不是特殊情況才做嘛。”
她瞅著母親的頭發,“走吧,去旁邊理發店,把您的頭發給燙成卷去,讓您啊,徹底成為一個洋氣的老太太。”
“震驚我舅舅,也閃瞎那些人的眼!”
苗銀花聽出了什麼,“老家人不好?”
陳美娜笑容淡了幾分,很快就岔過去了,“彆說老家人了,就是咱們一個大雜院住著的,還不是這樣?恨你有,怕你無的,都是一個樣子而已。”
這一次。
苗銀花沒在拒絕,隨著閨女擺弄,她們去的是湛市國營的理發店,裡麵的人傲氣的不行。
但是,架不住陳美娜去之前,她去隔壁供銷社買了一大把水果糖,一進國營飯店,就挨個發,“同誌,你們真是辛苦了,為人民服務啊。”
“來來來,累的時候,吃顆糖甜一甜,休息休息。”
這話說的,裡麵忙碌的理發的同誌,都跟著心情好了幾分,他們這裡忙的跟狗一樣,來剪頭發做頭發的人,還催命一樣。
真是一點都不把他們當人,還是這個小同誌好。
“來理發啊?”
連帶著對待陳美娜的態度也跟著和善了幾分,這年頭糖是硬通貨,家家戶戶的孩子都缺著吃。
當然,大人也是一樣。
陳美娜噯了一聲,推她媽坐在椅子上,“這位姐,你瞅瞅我這臉型適合什麼發型?能不能燙個卷?”
這一聲姐喊的,對方高興的不得了。
這理發的同誌可都四十多歲了,做陳美娜媽都行。
她瞅了一眼苗銀花的臉型,喲了一聲,“這老太太是個標準的鵝蛋臉啊,如今胖了一些,但是瞧著富貴,我就給你燙一個時下最流行的短卷?”
苗銀花遲疑了下,“我這頭發可以嗎?我都一把年紀了。”
“阿姨,你是不知道,旁邊離休乾所的老太太,不少人和兒媳一起來我們這裡燙頭發呢。”
如今,燙頭發都成了最時髦的流行之一。
苗銀花也不是不愛美的,她年輕的時候漂亮的不像話,隻是後來結婚生了孩子,每天忙不完的家務,帶不完的孩子。
吃不飽的肚子,沒到月底就空了糧櫃,這一切讓年輕時極為漂亮的苗銀花,也跟著蹉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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