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直有個詞語。
叫做喜喪。
指那些高壽的老人離世。
張道明算高壽嗎?
當然算,曆史上搬山境活了最久的修士也才一萬四千多,張道明直接把這個記錄拉到了兩萬年,以搬山境來講,是前無古人,可能也後無來者。
張道明的離世,不僅是修為不夠,更是身軀的不支,神魂、靈力都不足以支持他在存活了。
陳夏自然是懂這個道理的,他也很會安慰自己,自己端著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怔怔發呆。
天邊細密的雨水還在不斷落下,偶有雷聲轟鳴。
雨水滴在他的身上,濕潤了發絲,再是衣衫。
他沒去管,而是撐起了腦袋,歪著腦袋開始打量小屋裡的一切。
和他在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區彆,各處的格局布置相似,藥田裡的藥草也長得更加茂盛,這是要付出很多心血的,畢竟沒人像陳夏一樣靠威脅種藥草。
梧桐樹挺拔,立在風雨之中,像是一座新生的墓碑。
門外忽有腳步聲,大約停頓兩三秒,便推開屋門,走了進來。
是王陽子。
他束起頭發,穿著緊身衣衫,更像是一位劍修,往陳夏麵前一站,安慰道。
“人生不能複生,兩萬年壽元已經算喜喪天葬了,要看開些。”
“死的又不是你家裡人,你當然看得開。”陳夏回道。
“我家裡人早在一萬三千年前就死了。”王陽子安穩回複。
“那就複活起來再死一次。”陳夏此刻的攻擊性有點強,主要原因還是情緒不太穩定,也怪王陽子,非得在這個時候還湊熱鬨。
“能複活,也好。”王陽子點頭,知道現在陳夏的情緒不太穩定,便隻能順著他的話語走。
陳夏忽得又問道。
“我讓你回來幫忙照顧老張,你照顧了嗎?”
王陽子一愣,誠實答道:“前麵時日是過段時間就來看一次,後麵因為悟道的原因,就有幾千年沒來了。”
“那你也滾。”陳夏沒什麼好話。
王陽子歎了一口氣,知道是自己理虧,照顧不周,最後又說了一句節哀順變,眼見陳夏有跳起來打人的架勢,趕忙屁顛屁顛跑出屋內。
數千裡天空一直有雨,陰霾不散,小雨淅淅瀝瀝。
陳夏在老張離世的第二天就為他舉行了葬禮,埋在了小屋的東邊,剛好在梧桐樹底下,憑著著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意思,讓老張死後能輕鬆些。
墓碑是陳夏自己雕刻的,上邊畫著老張最後時刻凝聚的那副畫像。
就是他與大黃狗對弈圖。
墓碑做好,小土坡便也埋上了。
陳夏去買了老張常喝的酒,供奉在他的墳頭。
屋門外又有響聲,一位醫師穿著的修士走進,瞧著屋內這副場景,愣了一下,忍不住搖頭道。
“前天他老人家不讓我來,我就知道會出事,想著他孤苦伶仃一個人,我便趕著來幫他處理後事,隻是沒想到原來有人來啊。”
“這些日子就是你在照顧我張哥吧?”陳夏問道。
“照顧算不上,收了錢的,每天來幫他老人家檢查幾次身體,其實也沒什麼大用。”醫師苦笑道。
陳夏忽然抬手,五指如勾,醫師頭顱不知何時已被他穩穩捏在手中,淡然說道。
“破。”
醫師識海頓時蕩起,很快波及到心湖,然後再是四肢百骸的靈氣竄動,直衝心脈,元嬰屏障在這一刻極快鬆動,瞬間衝至大乘境中期。
陳夏鬆手,麵對平淡,拍了拍手,淡然道。
“就算是謝禮吧。”
醫師愣愣站在原地,感受著四肢百骸內的充足靈力,感受著自己壽元的明顯增多,此刻麵容狂喜,趕忙跪下朝陳夏磕頭道。
“謝前輩提點,謝前輩提點!”
磕頭聲巨大,地板被撞得鐺鐺作響。
“噓,彆吵,出去。”陳夏隻說這麼一聲。
醫師趕忙應答,退出小屋之中,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
小屋之中,隻剩陳夏一人獨留,站在高大梧桐樹下,雙手負後,不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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