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修道法,不讚佛陀,也不曾拜祭儒家,可讀書萬卷,胸有溝壑,心境上古井無波,天塌不驚。
王大成估計若是那個世界神異顯現,這位老人不依靠外力,也會在日積月累修持下,有機會踏過譴欲澄心,唯見於空,湛然常寂,直麵清靜,而不是如他一般依靠外力和經文在清靜中遊蕩。
每日靜讀老人寫釋經義,王大成本來對於清靜經的了解從無到有,越發深刻,也對其他典籍有所領悟。
時間過了幾年,眼見著老人日漸一日蒼老,身體越發虛弱,卻依舊堅持筆耕不輟。
終於某天,老人再次出現在書房裡,這次沒有讀書,而是緩緩在書架前沉思,不時摩挲書籍,目光不舍,許久後又如往常坐在木椅上,奮筆疾書。
“道家自然,儒家自強,走到終途卻都變了味道,社會發展變革,攀爬向上靠的還是人自身。”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若有來世……恬然一生足矣。”老人自語,抱著書本,閉眼沉沉睡去。
在離世那刻,一切消散無蹤,王大成又回到黑暗,他悲傷莫名,久久無語。
老人研究古籍隻是喜好,從不去追仙求道,心境契合無為被曆史光影留存於清靜經中。
清靜中漂浮的光點,每一粒都是一位到達清靜之人的曆史片段,心境至少也是譴欲澄心才有資格被大道記錄。
可以說這裡是曆朝曆代追仙求道者為後來者最後的饋贈。
王大成調整思緒,漸漸安定,逝者已矣,君子之交淡如水,離彆不會成為哀哀怨怨的阻礙。
大道朝天,且行且走,若有緣再會也隻是相視一笑,道一聲好。
故鄉神異不顯,但大道恒在,清靜經將步入清靜的曆史人物擴印留存,以待後人。
王大成在微光中穿行,不時接觸光點步入其中,觀看修行清靜經入道者的生平軌跡。
見到有人含恨而死,有人執念而亡,有人抑鬱而終,消散在曆史塵埃裡。
也見到心思純淨如一,麵如童子,依靠清靜經硬生生活了三百壽,雖未得道卻含笑而眠。
杜光庭、王道淵、侯善淵、無名氏、李道純以及默然子,有名者,無名者,一位位修煉養術的仙賢,哪怕明知絕路依舊有後來者砥礪而前,在求道絕路上攀爬。
這隻是修煉清靜經的求道者,能被大道記載留影不過滄海一粟。修持各派各教典籍功法的求道者更不知泛幾,大多化作枯骨,遺恨不得。
“大道獨行,不見眾人……”王大成有所感悟,心境隨著經曆他人人生提升,心靈通透,再無汙垢殘留。
這條大爺為王大成強製打通的路途凶險,稍有不慎,就會在漫長時間裡自我崩潰,或者產生認知混淆變成他人。
王大成擁有譴欲澄心的心境,又在清靜中磨礪自身,能夠維持真我,任憑時間消磨,自身意識不改。
曆經一次次彆人人生,隻留下修煉清靜經的心得體會,其餘雜念棄之如履。
修煉清靜經的前人分布在幾千年間的各個朝代,甚至其他世界,大多名不經傳,不求聞達諸侯,孜孜所願的不過是一線升仙機緣。
幾百字的清靜經文因為各自觀點不同,被解讀出無數道理,單單無為兩字就有各種釋義,期間經文的每一個字都有不同思想在碰撞歸納。
王大成遊走期間,不時恍惚,也在思索自身。
換作平常人根本無法走到清靜經深處觀摩這些前人真言,隻有王大成手持載道真經,又有大爺源源不斷真經複蘇所需能量,保護自身不被經文複蘇汲取吸乾,絹帛才在有人催動下煥發出色彩在異界複蘇。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很多道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靈魂在心境提升中升華,淬煉得更加通透。
清靜經來曆莫測,十分久遠,越向光點中行進,所見到的修行者服飾越古老,心境修為也越發卓絕。
他在一棵青銅古樹下見到有道人垂暮自語,絕地天通,仙神不現,大道難求,一切都成虛幻。
“為何修心養性修持數十載,除了心境變化,感受不到神異?”
“是煉養法已經不適合如今的世界?我走的是條斷頭路麼?”
“廣闊天地,有內丹外丹流派興起,聽聞廣成子另辟蹊徑得道,破界而去,是飛仙了麼?仙界真的存在?”
道人在青銅樹下狐疑反思,幾番掙紮終於還是沒有放棄煉養之路,繼續修持幾年後,帶著遺憾羽化於樹下。
“前世某個時期後再沒有煉養者成道,這是捷徑還是死路?”王大目送道人離世,喃喃自語。他一路走來看到無數修煉者前仆後繼,在追尋大道之途上研讀一生終無所成,化作一具具枯骨屍骸。
也有人改習內丹外丹,或者尋找洞天寄養心神,尋求屍解,隻是放棄清靜經後的其他路途修持,無法看到,不知未來。
王大成猜測可能絕地天通後發生了某些變化,導致煉養術神異不再逐漸被其他道途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