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緬邊境,湄公河眾多支流河道將崇山峻嶺縱橫切斷,連同眾多山脈之間的峽穀深淵,絕壁峭嶺,形成了天然的交通死角。
兩條山脈之間夾著的一條河流衝擊而成的狹小穀地處,茂密高大的落葉林下麵,順著地形地勢,就地取材,建了連成片的好幾排東南亞風格的竹樓,中間種了密密麻麻的棕櫚樹,遠遠望去,不仔細看,根本沒人能發現裡麵的低矮小樓。
但就是這麼幾排小竹樓裡,多年來日夜不停,產出著東南亞純度最高的各種d品,隨後通過中間掏空的大樹樹乾,順著河流飄到下遊,被人撈起來,分銷運送到東南亞甚至世界各地。
竹樓群外麵四處都是狙擊手和巡邏的雇傭軍,甚至周邊密林中埋伏了一圈又一圈的地雷,沒有人帶路,就是神仙都飛不進來。
看起來相對大一點的樓裡,重傷初愈的中年男人躺在竹編床上,他的對麵,台式風扇吹的白色紗簾呼呼作響,對麵的竹編茶幾上,放著一個新鮮的果盤,還有幾把型號各異的手槍。
吱吖~
主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爸,查牧那邊回信了,今天晚上他會過來基地,跟您麵談泰國市場的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竹床上閉著眼,把玩著一串嘎巴拉的男人,這才緩緩睜眼,看著對麵的養子,
“阿鵬,你說,這個查牧,是不是有點彆的心思?我總覺得,這幾次巴律的鼻子也太靈了點兒,跟裝了追蹤雷達似的。”
薛鵬沒說話,坐了下來,點了支煙,
“說不上,巴律那個人,賊精賊精的,沒人能從他手裡討到半點便宜,他什麼路子,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摸透。”
“哼。”蘇君持冷笑一聲,“我做夢都沒想到,南振國臨死臨死,居然找了這麼個女婿過來將我一軍,媽的,算他狠,等我找到他的墳,非揚了這老東西的骨灰不可。”
“爸,我不知道您和南振國之間什麼恩怨,但是,既然他已經死了,那就人死賬消算了,您老是盯著南溪乾什麼?她都知道您是她丈夫的死對頭,是‘半麵佛’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您有往來了,甚至自動站到了您的對立麵,您這麼做究竟圖什麼?”
薛鵬抬眼看著對麵讓他捉摸不透的男人,好奇問道。
“人死賬消?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輕鬆的事情?她父親算計我的賬消了,她母親背叛我的賬呢?我這一生的痛苦情傷,怎麼消?”
謝鵬喉結猛地動了動,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爸,您的意思是?”
“母債女還,天經地義。”蘇君持那張仿佛被歲月遺忘的臉上,平靜無波,薄唇冷冷擠出了八個字。
對麵的薛鵬幾乎是費儘了平生的忍耐力,才將胸中轟然燃起的怒火壓在了噴發邊緣,沒想到,他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蘇君持戾眼眯了眯,隨後撚著手中珠串,“阿鵬,你能聽勸回來繼續跟著我做事,我很高興,爸爸沒白養你一場,這些孩子中,你是最像我的,也是最穩重能沉的住氣的,好好跟著爸學,等過兩年,爸爸退了,這些家業,還得靠你守著,彆讓爸失望。”
“我知道了,爸,您先養著,我外麵還有事,就不打攪您休息了。”
薛鵬說完,抬腿起身,等到對麵的人揮手後,轉頭離開。
疾步沿著小河找到衛兵巡邏離的比較遠的一塊巨石,薛鵬坐了下來,狠狠抽了幾支煙,但是心口怒火依舊難以平複,黑眸晦暗無光。
他怎麼都沒想到,滿口舊情難忘,將那個女人念叨了一輩子,甚至連臥室都掛滿了她的畫像的蘇君持,居然會打南溪的主意。
自己當初負氣離開,發誓永遠不回來,可是,自從再次遇見她,那顆心就再也不受自己控製了,那種強烈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將他緊緊裹挾吞噬。
憑什麼?憑什麼巴律一個東南亞的兵痞子都能擁有她,而自己比他差哪兒了?
過分漂亮的女人,從來都是強者的戰利品,南溪這樣的女人,本來就是誰有本事誰就能得到。
巴律不就是仗著自己手裡有槍,兜裡有錢麼,既然如此,是不是自己擁有了比他更強的實力,就能把她搶過來了?
這種認知讓迷途的男人仿佛看到了方向,在拉斯維加斯被巴律趕走的那天晚上,就回到了蘇君持的身邊。
可是今天,薛鵬突然發現,蘇君持這個老東西居然對南溪抱著那種心思。
嘭~
隨手拿起手邊石塊,猛地砸向湍急流淌的河麵,看著水流急逝,河邊的男人嘴角凜然勾起一抹弧度,
“爸,您說過,叢林法則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不是麼?”
他自言自語一句,隨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那邊沒多久就接通了,
“查牧,你說的合作,我同意了,但是有一個條件。”
那邊的人毫不意外,淡聲道,“說。”
“事成之後,蘇君持的手下有可能會不服,你得配合我立威,阿難和迦葉兩人是他的心腹,不能留,還有魑魅魍魎四兄弟,是他養的工具,死忠於他,也得提前除掉。”
“沒問題。”查牧應了一句,隨後道,“我很好奇,薛先生,你不久前還拒絕了我的提議,怎麼突然間又改了主意?你這樣的人,不是什麼小事都能讓你動搖的,究竟是什麼原因呢?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薛鵬黑眸暗如枯井,不見天光。
“願聞其詳。”
“吃肉的,永遠是最凶狠的狼,不要指望彆人給你肉吃,想要什麼,得自己拿實力去搶。”
“哈哈哈哈……”那邊的人一陣闊笑,“薛鵬,難怪蘇君持那麼冷漠的人,都會誇你兩句有前途,不錯,像個成大事的人,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簡單的四個字,薛鵬咬的格外重。
身後崇山層疊,烈陽高照,強烈的太陽光通過層層闊葉後,所剩無幾,稀稀拉拉照在周遭終年不乾的潮濕地麵上,不但沒有讓周圍亮起來,反而顯得更加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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