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當真是針對謝濟的?皇帝真的下得去手那個手嗎?
“皇上……”
他沉吟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殷稷卻忽然敲了敲桌子,他被聲音驚動,尋聲看了過去,卻瞧見一套衣裳被整整齊齊地疊在托盤裡。
“這還是阿蘊給朕做的衣裳,一直沒舍得穿,賞給你吧。”
祁硯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殷稷有多寶貝這些衣裳,人儘皆知,現在竟然要賞給他……
“皇上,您放下了,對嗎?”
他一時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遺憾,可對帝王而言,這麼多年已經十分難得了,放下也好,對誰都好。
“是該放下了……”
殷稷低語一聲,指腹輕輕拂過那件衣裳,眼神溫潤若水,“朕以後都用不到這些了。”
祁硯鄭重將衣裳接過,緊緊抱在心口,他也終於能留下一點屬於謝蘊的痕跡了。
半個月後,謝濟入京,一人一馬,獨身而來。
祁硯親自去城門口迎接,兩人卻是相對無言。
“你竟真的自己來了。”
半晌,祁硯才開口,話裡都是唏噓,仿佛是感慨,又像是暗示。
謝濟隻是抬眼看著巍峨的城牆,比起平定內亂那一年,他越發沉默了,看了那城牆許久才啞聲開口“賭輸了,我認。”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祁硯一路送他進了宮。
宮內宮外,朝臣禁軍,皆是嚴陣以待,謝侯驍勇之名傳遍大周,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也越發襯得這一遭,像是黃泉路。
然而謝濟前進的腳步始終沒有停頓絲毫,直到進了乾元宮。
裡頭安安靜靜,隻有殷稷一個人,他靜靜坐在桌案後頭等著他,看見他時眼底染上了幾分失望。
“既不想見我,又為什麼要召我進京?”
謝濟冷聲開口,眉宇間皆是冷漠,走到今天,他們之間的確是說不上情誼了。
殷稷垂下眼睛“我以為,你接不到聖旨,更不會來……”
原來真的是夢,夢裡的謝濟此時不該在千門關,他該在……
都是夢啊……
他合了下眼睛,心口空地發疼。
“我若不來,便是謀逆,你若是想除了我,不用這麼麻煩。”
謝濟聲音越發冷硬,還帶著不耐,仿佛連這幾句話的時間都不願意再給殷稷。
“……喝杯酒吧。”
殷稷提起酒壺,給兩人各自倒了杯酒,可推到謝濟麵前的那杯酒,他卻遲遲沒有碰,直到殷稷看過來,他才端起酒杯,慢慢傾斜,將佳釀儘數倒在地上。
“我可以死,但不會死在毒酒上。”
謝濟手一鬆,玉杯落地,四分五裂。
殷稷沒多言,隻端起自己那杯酒慢慢喝了進去,等那苦澀的液體入喉,他才啞聲開口“我隻是想她了,才讓你來,你能不能……”
謝濟轉身就走,連話都不願意聽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