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秭秦憬!
鐘白他嘴裡的蕭太傅待人和善,秉性淳厚,是蕭家極少數讓人喜歡的人,可他雖是家主,大權在握,卻有些妻管嚴,很多事情都要聽夫人的。
偏那夫人狂妄自大,為人刻薄,對待寄居學子和旁支子弟從來都不假辭色,為此蕭太傅與她爆發過幾次爭吵,卻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說起這個,鐘白憤憤不平“大老爺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選了這麼一個夫人,真是被禍害了一輩子。”
謝蘊沒言語,鐘白雖然出身蕭家,他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可那也隻是旁人看見的表象而已。
凡身居高位者,即便脾性溫和,尊妻重子,也絕不可能毫無底線,尤其是後嗣關係到家族未來,對世家而言是重中之重,絕不可能縱著內眷胡來。
若蕭赦有心阻攔卻不成,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他當真無德無能,才會在妻室麵前毫無尊嚴可言;要麼他隻是在做戲,並沒想過要改變什麼。
可蕭赦榮養前是中書令,榮養後更是獲封太傅,雖說太師太傅在大周朝隻是虛銜,並無實權,可這樣的尊榮大周朝數不清的文臣武將裡也隻有五人得到過。
這樣的人,誰敢說他無德無能?
謝蘊看過去的目光逐漸複雜,可事關蕭家家主,她有再多的猜測也不能宣之於口,隻能閉嘴不言。
不多時蕭赦朝殷稷走了過去,殷稷對他的態度果然是不一樣的,姿態中帶著幾分對長輩的尊敬,上一次看見他這樣的神情,還是七年前他在謝家見自己父親的時候。
一晃多年,久得都有些讓人恍惚。首發網址
兩人似是相談甚歡,不多時殷稷就走了過來,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笑意,征求意見似的看著謝蘊“我們在蕭家住一晚可好?明日一早就走,不會耽誤下午龍船起航。”
謝蘊沒想到他會來問自己,怔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對方並沒有打算真的聽她的話,問這麼一句隻是給她個麵子而已,她的識趣。
“都聽皇上的。”
殷稷笑開,側身看了一眼蕭赦“太傅,上車吧。”
鐘白連忙搬了凳子過來,扶著兩人上了馬車,隻是君臣同乘,謝蘊的存在就變得尷尬了起來,短暫的猶豫過後,她坐在了車轅上。
鐘白有些驚訝“姑娘進去吧,這都深秋了,外頭的風很涼的,彆再吹病了。”
謝蘊有些無奈,對鐘白的眼力見也有些絕望,若是今日趕車的換成是蔡添喜,哪怕是薛京,都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哪怕對方是好意。
她歎了一聲,搖搖頭“不用了,我正想吹吹風……”
話音未落,一隻手忽然從車廂裡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妨事,太傅不是外人,你進來吧。”
謝蘊不大想進去,她也不知道為何,明明主仆兩人都對這位太傅讚不絕口,她心裡卻就是存著忌憚。
“皇上,禮不可廢,奴婢還是……”
殷稷鑽出來,抱著她的腰把她拖了回去“彆胡鬨,你身子多弱你是知道的,吹了風真的要病了,若是當真覺得不自在……”
他看了眼蕭赦“太傅,不如我們去車轅上說話?”
蕭赦“……”
他捋著自己花白胡子的手頓住了,僵硬地看了殷稷半天才開口“皇上金尊玉貴,不大合適吧……”
“合適,走吧。”
殷稷說著果然就要出去,謝蘊連忙攔住他,腦子還因為殷稷剛才那句話而轟轟地想,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是殷稷說出來的話。
且不管蕭太傅這年過花甲的人吹一路冷風會怎麼樣,單單就是那車轅,怎麼坐得開三個大男人?
“同在車裡吧,其實也不妨事。”
殷稷沒再開口,隻詢問地看著他,可那雙眼睛卻仿佛會說話,謝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他在說,你不要勉強。
謝蘊心口不聽話的柔軟下來,忽然想起來之前殷稷問她留在蕭家住一晚好不好的樣子來。
會不會她說一句不好,他們就真的不會去了?
她將雜亂的思緒拋在腦後,輕輕搖了搖頭,扯著嘴角笑了一聲示意自己真的不介意。
殷稷這才放鬆下來,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髻,見謝蘊並沒有躲閃,反而十分縱容地讓他動作,動作不由一頓,隨即目光逐漸深邃起來,想親一親她……
耳邊一聲輕咳,殷稷一僵,陡然反應過來這是哪裡,眼底閃過懊惱,忍一忍吧。
他看向蕭赦,想道一聲失禮,蕭赦的目光卻落在了謝蘊身上,隻是和先前看過來的那十分淩厲的一眼不一樣,這次他的目光很是溫和慈愛。
“早就聽說皇上把謝家姑娘招進宮為婢,當初還上書勸過皇上不要太過折辱,眼下看來倒是老臣狹隘了。”
殷稷一頓,方才的那點旖旎心思瞬間散了,他的確沒少折辱謝蘊。
他下意識抓住了謝蘊的手,有些倉皇的岔開了話題“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太傅這些年身體可還好?”
蕭赦笑起來“勞皇上記掛,一切都好,老臣看皇上倒是清減了,國事再重,也要保重龍體啊。”
殷稷含糊地應了一聲,很快與蕭赦說起這些年蘭陵的變動,馬車一路疾行,很快一座富貴精致的宅院就出現在眼前,蕭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