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秭秦憬!
重臣陸陸續續都到了乾元宮,殷稷醞釀了一下情緒,將軍報狠狠砸在朝臣麵前“朕是養了一群聾子瞎子嗎?回鶻三個月前就有異動,為何奏折裡隻字不提?”
他目光落在秦適身上“你身為中書令,此等要務都不放在心上,這便是你當的差嗎?”
秦適連忙跪地請罪,此事的確是他的職責,可歸根究底最應該負責的還是內相徐功,隻是對方先前才進了一趟大理寺,至今還在家中反省,未曾參與政務,所以這鍋隻能秦適來背。
“是臣有負皇上所托,請您責罰。”
他是皇帝的人,朝臣們自然樂得看熱鬨,並不肯上前解圍,而有心解圍的卻礙於世家權勢,猶豫著不敢開口。
祁硯看不過眼,當即就要上前,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大人三思,皇上最近頻頻向世家服軟低頭,已經再不是之前的皇上了,今日此舉說不得就是想拿秦大人做替罪羊,此時你我決不能做出頭鳥。”
祁硯怒不可遏,狠狠甩開了對方的手,大步上前“皇上息怒,此事雖是臣等失職,可朝中軍事素來由樞密院統領,怕是竇同知最知其中內情,即便要追責也不該是秦大人。”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竇藺身上,對方似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遭,神情並不意外,可也不見絲毫驚慌“皇上明鑒,臣在龍船之上,一時不知邊境情形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答應,一改方才看戲的姿態,連蕭敕都搖著頭開了口“此時確實怪不得竇大人,畢竟此次南巡變故橫生,能自保尚且不易,更遑論兼顧京城和邊境?若是不曾南巡就好了……”
最後這話竟是將罪責推到了殷稷頭上。
他臉色沉下去,目光不自覺掃過朝臣,目光所及眾人卻都躲閃開來,即便他們仍舊維護皇權,可之前殷稷向世家低頭的舉動終究還是傷了這些中正之臣的心,讓他們失望了。首發網址
殷稷無可奈何似的歎了口氣,目光最後還是落在了王沿身上,對方才得了他的好處,這種時候總不能閒著。
王沿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是嘲諷地笑了一聲,皇帝有什麼用,最後不也還是得靠他們世家?
嘲諷完他仍舊上前一步“蕭大人此話當真荒謬,先皇南巡十餘次,次次皆有變故,怎麼不見大人你諫言先皇不再南巡?我看你是忘了為人臣子的本分!”
他高喝一聲,倒仍舊是往常那般狂妄暴躁的模樣“皇上是天子,想做什麼自然就能做什麼,我們為人臣子的本分就是為皇上分憂,竇同知你辦差失利,不向皇上請罪請罰,還敢推諉狡辯,簡直是大逆不道!”
竇藺難得黑了臉,他一向知道王沿是個莽夫,輕易就能被人利用,當初在他手裡的時候是把好刀,沒想到落在皇帝手裡,也這般鋒利。
“你……”
他正要開口爭論,一聲悶響打斷了眾人,是殷稷拍了桌子。
他目光落在靖安侯身上,這場戲差不多了,也該主角登場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回鶻能退兵嗎?如今邊境告急,你們除了吵鬨,可有一個辦法能解決?”
兩人都閉了嘴,竇藺思緒急轉,皇帝顯然是想用這件事來打壓竇家,他絕對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他如今萬事俱備,隻差一個由頭就能起事,若是皇帝注意力在此時被邊境戰事吸引,那對他來說就是如虎添翼。
他當即上前“皇上所言極是,臣以為此戰必得雷霆一擊,打得回鶻潰不成軍,如此才可揚我大周國威,也可震懾屬國。”
蕭敕卻搖了搖頭“我看不妥,臨近年關,若是此時開戰隻怕整個大周都要不得安寧,回鶻一向對我大周極有誠意,此番想必是真的沒有糧草過冬了,不如還是以安撫為主……”
朝臣一時間爭論不休,殷稷沒有理會,目光透過人群落在靖安侯臉上,對方有所察覺,抬頭看了過來。
四道目光穿過心思各異的眾人,在半空中交彙,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的打算,可那目光卻沒有多少鋒芒和敵意,甚至說得上平和。
可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場廝殺,誰都沒有退讓。
朝臣似是察覺到了有無形的壓迫力正在蔓延,慢慢都閉了嘴,不安的四處查看。
殷稷此時才開口“楚侯,你戍守邊境多年,對異族最為熟悉,你怎麼說?”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靖安侯看過去,對方被迫收回了目光,卻遲遲沒有言語。
王沿秉持著暴躁的假象,率先開口催促“楚鎮,皇上在問你話,有沒有主意你倒是說啊。”
靖安侯這才上前一步“臣以為此戰不可避免,若此次以利平複回鶻亂象,那一眾屬國必會效仿,我大周邊境便再無寧日。”
蕭敕“可馬上就要過年了……”
“一時之亂總好過年年都亂。”
朝臣都不再言語,算是被靖安侯說服了。
殷稷一錘定音“靖安侯所言極是,此戰必行,眾卿可有異議?”
皇帝都做了決定,不管心裡服不服,眾人都隻能山呼聖明,可說完了卻有另一個難題要解決。
“眾卿可有人自薦為朕分憂?”
殷稷目光落在武將身上,幾人麵麵相覷,卻誰都沒言語,雖然殷稷早就猜到了是這麼個結果,可心裡卻難免失望。
大周武事不興,諸多武將都受文臣掣肘,也是因此才讓靖安侯的獨掌大軍變得如此有威脅。
“都不說是吧?”
殷稷站了起來“那朕隻能指派了。”
他目光再次落在靖安侯身上,他知道對方沒有那麼容易答應,可這次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張了張嘴,卻不等開口對方先一步上前“皇上,臣願往。”
殷稷一愣,靖安侯主動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