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前的氣氛,有些壓抑。
天地間的所有動靜,在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呆呆望著張楚。
就連身子控製不住哆嗦的孔穎達,這會顯然也愣住了。
雙手死死捂著臉頰,不敢看張楚,心中哀嚎著‘完了,一切都完了’的程咬金和秦瓊兩人,已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雙手,呆呆看著張楚的背影,雙眸中充滿了恍惚。
民學?
這個名字真的很陌生。
就連飽讀史書的長孫皇後也皺了皺眉頭,腦海中瘋狂搜索著天下關於這一學家的名字。
儒學,道學,佛學,法學,陰陽學······
似乎,完全沒有過一個叫民學的派係,找不到任何影子。
“豎·····豎子。”
孔穎達艱難咽了口唾沫,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畢竟現在正是自己和張楚爭論,孔穎達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全部聚集於大腦之中。
自然,反應的速度比平常人快些。
“你胡說八道!”
“天下,從未有過民學!”
“老夫,更從未聽說過這個學派!”
孔穎達聲音沙啞道。
張楚冷哼一聲,望著眼前這位在長安擁有莫大名聲的夫子“在孔聖人出現前,我也不曾聽說過儒學。”
此話一出,孔穎達的眼睛驟然一瞪。
李世民,長孫皇後他們的眉角,也都是狠狠挑動了下。
“大言不慚。”
“你何德何能與孔聖人相提並論?”
孔穎達再喝道。
張楚雙手重新負後,望著漸漸放晴的天空“如果孔聖人在世,絕對不會說出你這般狂妄至極之話。”
“孔聖人,也定然不像你這般,不是鑽研學問,而是滿腦子隻想著借助儒學之名,來獲取自己的名和利。”
“孔聖人,我很佩服他。”
“有教無類,以人為本,帶著弟子們遊曆這片大地,增長學問,尋訪道理。”
“孔聖人可以拜師百姓孩童,請問,孔夫子,彆說拜師孩童了,你是否能和百姓說句話呐?”
“是不是,你都忘記了,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和百姓說過話了?”
“你們的學問,這些年了,除了望著那一摞摞書籍,可還真的為儒學,增添過內容嗎?”
張楚聲音輕鬆。
說著,還慵懶的伸了個腰。
扭頭看了眼李世民。
“陛下,今天我和盧國公翼國公入城的時候,遇見了一群少年。”
“他們縱馬於朱雀大街之上,引得百姓惶恐猶如見到了瘟神,甚至有不少百姓倉皇閃躲下,自己求活的攤子零散一地。”
“更甚至,有百姓受傷。”
“孔夫子,我敢保證,這群鮮衣怒馬的少年之中,定然有你國子監的學生,也定然有你口中所說的讀書人。”
“四經五書,他們肯定讀了不少。”
“他們憑借四經五書,獲得著你們,爹娘的誇讚,等到年紀再大些,你們將會推舉這些人為官。”
“可是·····”
“夫子啊,我想問一句,你們,還可曾記得,聖人的問馬之事?”
“你或許忘了。”
“現在對於你們而言,一匹馬,一個奴仆,算得了什麼呐?”
“我不介意幫你醒一醒。”
張楚笑了。
目光重新望向了蒼穹。
深邃間,帶著些許的漣漪。
這個故事,他記得很深,當時老師講解孔子的這堂課,正是公開課。
他們班裡,排練了五六遍,所以,張楚對於有關內容,記憶很深。
“《左傳·昭公七年》記載,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
“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輿,輿臣隸,隸臣僚,僚臣仆,仆臣台。”
“”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
“意思就是,養馬的奴隸啊,乃是最低的等級,可以說是社會的最底層。”
“在聖人時期,一匹馬的價格,遠超於奴隸,當然,在咱們的大唐現在,又何嘗不是如此呐?”
“孔聖人當時為大司寇,地位崇高,一日,馬廝起火,孔子退朝,回家聽說的這件事的第一反應,而是詢問可有人傷乎?”
“不問馬。”
“可是他們呐?仍舊以馬重人。”
“這故事出自論語,剛才你說,不讀論語不能稱之為讀書人,可他們讀了,他們能稱之為人嗎?”
“可是,他們錦衣玉食,和夫子你一樣,以讀書人自居,眼睛高高在上,眼睛,何曾真的向下看過。”
“你們,早就不是聖人所教的儒學了。”
“我敢保證,若是現在聖人回歸,看見你們這個樣子,定是痛心。”
“不是麼?”
“嘶·····”
張楚輕輕吸了口氣,雙手微微攥成了拳頭“所以,我張楚,何故於讀儒學?”
“我創民學,我的目光將永遠在百姓身上,在人民身上。”
“我沒有聖人那般理想,我隻想,讓百姓吃飽,讓百姓有尊嚴的活著,而不是連一頭牲畜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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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大唐百姓,當為人世間最幸福的百姓。”
“我想讓大唐的冬天變得不再寒冷,我想讓大唐的土地變得無比肥沃,我想要讓莊稼從地裡自動生長出來,我想要讓大唐蜜蜂采取最豔麗的花朵,我想讓大唐的百姓每天除了飲酒吃飯,玩樂跳舞就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想要的事情很多·····”
“我也想要讓大唐永遠是光明的,我想讓偉大天可汗的步伐抵達豐饒的伊比利亞·······”
“我想的很多。”
“我本山中一隱士之徒,沒有夫子顯赫的家世,儘管民學如今,隻有我一人罷了。”
“但,我絕不會退縮,就算最後功虧一簣,我亦無悔矣!”
聲音落下。
張楚緩緩轉過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禮。
“陛下,皇後娘娘,時日不早。”
“微臣告退。”
“多謝陛下和皇後娘娘賞賜。”
“陛下,不知能否知會朱雀門外我家兄弟一聲,讓他們進來幫我把陛下的黃金兩千兩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