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儀式雖簡樸，卻氣氛沉重。
“我們去旁邊稍候吧，讓姐姐和奶奶單獨聊聊。”
看到阮棠泛紅的眼眶，阮嵐不禁輕聲歎息。
“嗯。”
齊歡點燃三支清香，拉著依依的手，站在不遠處。
“爸爸，每個人都會死去嗎？”齊依依突然仰起小臉，問道。
齊歡深深地點頭，說“沒錯，無論是人類，還是任何生靈，終有一日要麵對終結。”
“那，爹地和媽咪將來也會……”
齊依依緊緊抓住齊歡的手，聲音微顫“也會離開依依嗎？”
齊歡沉默片刻。
他沒有選擇安慰女兒，而是俯下身來“是的，但依依不必憂傷，死亡隻是生命另一種形式的啟程。”
“我不希望爹地和媽咪離開。”齊依依搖頭，眼眸中淚光閃爍“你們會一直在依依心裡嗎？”
齊歡揉亂了女兒的發絲，微笑著未作回應。
在這片奇幻大陸，萬物生長，草木一季，生如夏花。
即使修煉成修士，踏上通向王座的旅途，也無法逃脫歲月的輪回，隻是活得更為長久。
然而。
當抵達道路的終點，回首發現身邊空無一人時，那種孤獨感無法言表。
“依依，你要記住，埋入塵土並非消亡，真正的逝去是被所有人徹底遺忘的那一刻。”
阮嵐回憶起小時候奶奶的嗬護，強忍住淚水，繼續說道
“所以，依依，每天清晨迎接曙光時，你要用心記住你愛的人和事。”
“這樣，你就不會忘記他們，他們也不會消失，會永遠活在你的心中。”
深深記住嗎？
小姨的話語讓齊依依若有所思。
阮嵐輕撫依依的腦袋，雖然侄女聰穎過人，但她畢竟隻是個五歲的孩子，於是不再多言，隻是深深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
阮嵐真希望依依永遠不必懂得這個道理。
生死離彆，一旦深思，太過殘酷。
……
……
阮棠跪在祖母的墓前，柔聲細語
“祖母，你知道你最愛的葡萄，這次不能再留給我了，都要品嘗完哦，明年的清明我會再帶來給你。”
“依依是個體貼的小寶貝，特彆乖巧，但有些挑食，隻愛吃肉。”
“你總是說我太善良，怕我遇到壞人，你果然猜對了，齊歡是個大壞蛋，但他的廚藝非凡，有著……家的感覺。”
“我現在住在海棠峰上，不再是咱們以前看的山腳彆墅，而是山頂的海棠閣，可以俯瞰整個東海城，景色美極了。”
阮棠訴說著日常瑣事，講述著公司，分享著生活，細數這半年的變遷。
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
最後，她又提到了齊歡。
她輕聲道“祖母，你覺得齊歡怎麼樣呢？”
“……”
當然，無人應答。
阮棠聆聽山風的低鳴，低頭喃喃“你說過要親自幫我把關的。”
兩行清淚悄然滑落臉頰。
在阮家，祖母是唯一真心疼愛阮棠的人，隻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
“媽咪，彆難過了。”
依依跑過來，心疼地擦拭母親臉上的淚水。
受到感染，小丫頭也眼含淚水，眼看就要哭出聲來。
“傻丫頭，媽媽這不是難過。”阮棠溫柔地搖頭說。
“可是媽咪哭了。”
齊依依糯糯地說“哭不就是傷心嗎？”
阮棠輕輕蹭了蹭女兒的鼻尖，女兒的淚水瞬間轉為笑容“連這個你也察覺到了嗎？依依，你真是個智慧的小精靈。”
“嘻嘻。”
“好了好了，我們先回家，清明時節再回來探望曾外祖母。”阮棠起身，話語中帶著魔力的韻味。
“嗯。”
齊依依揮舞著肉嘟嘟的小手，乖巧地說道“曾祖母，再見哦。”
下山途中。
依依和阮嵐走在前方，如同森林中的小仙子。
阮棠回首，目光落在刻有名字的石碑上，長久地沉默。
齊歡握住她的手，低語道“生命非，死亡非終結，奶奶的靈魂若在天界，一定不希望你太過哀傷。”
“我奶奶說她不喜歡你。”阮棠回應。
齊歡？？？
我可是親眼目睹她在忘川之橋步入輪回的，何時對我有這樣的抱怨！
“我剛才問奶奶了，你看那些樹葉不都在搖頭嗎？”
女孩啊，那是風在作祟啊！
齊歡明白，妻子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
他無奈地笑道“昨天的事不能全怪我。”
阮棠美眸閃爍“所以是怪我咯？”
“……不全是。”
“嗯？”
阮棠愣住了。
“既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那會是誰的錯呢？”
齊歡正色道“一定是時辰在作祟。”
“……好吧。”
阮棠默默地點頭，二人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讓往事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