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芍藥和冬荏便準備好了一切。
紀鴻洲頭一次陪秦音去孤兒院,今日特地沒穿軍裝。
他換一身西裝,深藍襯衣搭同色比甲,比甲左胸口垂一根金色表鏈,雙腿修長筆直,頭發梳的一絲不苟。
乍一看,五官英俊翩翩,氣質也溫和許多。
章謹和展翔紛紛仆隨主便,也配合著換了便衣。
一行人開兩輛車,抵達西北城區時,是清晨七點鐘。
孤兒院門口,教師和義工們已經早早等著。
見秦音下車,挽著高大偉岸的男人朝這邊走來,眾人齊齊驚惶無措。
秦音莞爾一笑,“大帥隻是來看孩子們,不用聲張,大家一切照常便可。”
眾人神色各異,隻得斂起情緒紛紛點頭。
展翔跟著來了幾次,已經熟門熟路,他幫襯芍藥和冬荏做一些準備,一切有條不紊。
秦音則帶著紀鴻洲在孤兒院四處轉轉。
“大帥可與小孩子們接觸過?”
“怎麼沒有?秦峰不是?”
“峰兒才過來住幾天?大帥那麼忙,跟他統共也沒說過多少話。”秦音挽著他臂彎,一臉好笑,“何況他總氣你,你一點都不喜歡他。”
紀鴻洲不置可否哼笑了聲。
“你也知道那小子不討喜。”
秦音抿唇笑了笑,“外甥肖舅嘛。除了峰兒,我看大帥身邊也沒有什麼小孩子,恐怕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相處。”
紀鴻洲垂目看她,“哪個做大帥的,需要懂得跟小孩子相處?這種事有什麼益處?”
“做大帥不用,但男人總要學會跟小孩子相處的,不是麼?”秦音昂起臉看他。
她微歪著頭,嘴角淺淺噙笑,眸子裡淌著清澤,似墨珠潤了微光。
紀鴻洲心頭一動,腳步無意識間頓住。
“箏箏,你”
秦音語聲清柔問他,“大帥的父親,是個好父親麼?”
紀鴻洲到嘴邊的問話被打斷,他喉結輕滾,隻得按捺住內心激蕩,故作鎮定回她話兒。
“尚算不錯。”
他回想了下自己記憶裡父親的那些影子,給出謹慎中肯的評價。
而後牽住秦音手,四下看了看,找到一張樹下長椅,帶著她過去坐。
椅子平日裡時常有人坐,並沒有落什麼灰塵。
兩人坐下,紀鴻洲單臂撐在她身後,長腿輕搭,回憶了一番,才徐徐說起他的父親。
“他秉性謹慎小心,在世時坐穩帥位,已經耗費他最大精力。我母親又是那樣的性子,他應付她已是千辛萬苦,以至於連姨太太都不敢找。”
他說著唇角輕扯,“說起來有點好笑,有人要送女人討好他,他怕我母親鬨起來,硬是有賊心沒賊膽。挺窩囊,守成有餘,成事不足,給我留下一堆爛攤子,偏偏整個軍政府,沒人說他有什麼錯。”
秦音多少聽說過老元帥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淺笑追問,“那對大帥和顏兒他們呢?”
紀鴻洲默了默,“還可,顏兒會時不時找他撒嬌要東西,他都會給,老三與他關係也不錯,時常父子倆還一起出去吃飯應酬。”
“至於我”
他蹙了下眉,哂笑搖頭,“我始終不太看得起他,立誌要做祖父那樣的人,他不是我的榜樣,自然也不會與他多探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