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現在作廢了。”
程先生似乎有些無語,用手撐著額頭,笑了一下“你跟陸終,還真挺像的。”
雲澤挺胸,有一種“看這就是我家孩子”的優越感“是的,我養大的,隨我。”
程先生……
雲澤又說“陸終兢兢業業為管理局工作這麼多年,現在人都死了,這員工合同……”
程先生立刻道“我明白,已經在為陸終同誌申請烈士補助了,還有一些其他的文件,您先過目一下。”
聽到烈士兩個字,雲澤的隻覺得心裡猛地痛了一下,一股被壓抑著的悲傷開始透過那層隔膜滲了進來。
雲澤猛地起身,一手按上了陶鐵的肩膀“老陶,交給你了,不用申請烈士,正常離職就行,補貼還是要的。”
陶鐵看著他奪門而出的背影,翻了翻手裡的文件“就按照他說的辦吧。”
雲澤一走,縈繞在屋裡那股無法忽略的氣息立刻消散了大半,程先生悄悄鬆了口氣,看向陶鐵“烈士……”
陶鐵搖頭“這個就先不用了。”
程先生“你的意思是,陸終可能沒死?”
要是陸終沒死,那對華夏來說是一件好事。多了一個大妖鎮著,他們的底氣就更足一些。
陶鐵搖頭“大妖輕易是殺不死的,但也不是輕易就能活過來的。陸終的神魂隨著混沌一起散於天地之間,要想找齊又是何等艱難和漫長。運氣好一些,百八十年就能活,運氣差一點,要以千年為單位計算了,誰等得起?”
除了雲澤,誰都等不起。
程先生點了點頭,在幾份文件上簽了名字。鋼筆扣上,“啪嗒”一聲落在桌子上。
窗外是一棵光禿的樹,現在已經快二月份了,乾枯的樹枝上很快就會恢複生機。不知道陸終的生機,又會在何時呢?
雲澤出了辦公室,直接捏了縮地成寸的法訣回家,剛剛在辦公室裡憋著的眼淚靜悄悄地順著臉頰淌下。在他們眼裡,陸終是烈士,是為了三界和平犧牲自我的英雄。
那些人在雲澤路過時,眼神裡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歎息”“可憐”“惋惜”等情緒,就像一張大網兜頭朝他蓋了過來,一遍遍的強調他失去了愛人的事實。
他不想聽不想看不想知道。
他隻想回家。
巨大的彆墅裡空空蕩蕩,他推門進去,看到了門邊放著的一籃子蘋果。雲澤想起來自己刷到視頻在教怎麼做蘋果派,他順嘴提了,陸終就買了蘋果回來想做蘋果派。
雲澤蹲下,撿起一個蘋果拿在手裡,蘋果的表皮已經開始有些皺紋了,手指摩挲過那些皺紋,能感受到蘋果裡麵生命力的逐漸流失。
“騙子,”雲澤把蘋果一扔,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裡轉了兩圈,不知不覺走到了廚房。
雲澤是很少進廚房的,陸終以“你在這裡影響我做飯的速度”為由,把雲澤請出了廚房。但雲澤很喜歡站在門口看陸終做飯,看他穿著藍色的小青龍圍裙,襯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看他彎腰備菜時認真低垂的眼睛……
這個時候,陸終就會忍無可忍地放下手裡正在做的事,走過來捂住他的眼睛低頭親他一口,問他“看夠了嗎?喜歡嗎?”
陸終的手藝很好,通常是雲澤提過一嘴的東西,第二天就出現在了家裡的桌子上。他們一起在沙發上追劇,或者胡鬨。有甜甜在的時候,三個人圍在一起看恐怖片,甜甜和陸終爭著要往他的懷裡鑽,一大一小還會吵起來。
熱熱鬨鬨地,平凡又幸福。
本來已經習慣了孑然一身,習慣了自己麵對任何的危險和苦難,血混著唾液一起咽下,抽筋扒鱗斷骨再生,那個時候雲澤也沒有覺得累沒有覺得難過委屈。
可是一旦感受過溫暖和珍惜後,雲澤好像突然變脆弱變矯情了。他切菜切到手,舉著要陸終親親才好;受了傷,張開手要陸終抱著才好;心情鬱悶了,要本體盤著陸終才好……
就是想依賴他,就是會對著他撒嬌,就是能耍一些幼稚的小脾氣。我們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親近的人,知道並包容對方的一切,並且樂在其中。
雲澤捧著那個花盆,打開了臥室的門。
這裡是陸終氣息最濃厚的地方。他把花盆放到床頭櫃上,自己爬上床蜷在被子裡,一呼一吸間全是陸終的味道,就仿佛是他隔著被子緊緊抱著自己一樣。
可是分明,他們才剛剛重逢,相伴的時光才隻有半年……
明明,他們已經等了對方那麼那麼久。半年,六個月……在他們這種以萬為單位活著的妖生裡,六個月,實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但這份相處的回憶,又太過沉重深刻,令生命綻放出一次又一次絢爛的光彩,如此的耀眼奪目,如此的刻骨銘心。
陸終,我才剛剛習慣你的陪伴。
雲澤化成原形卷著被子,隻剩下兩個圓潤的龍角露在外麵,不時有一道青光縈繞在上麵。
床頭櫃上,那一枝小小的樹枝靜靜地立在花盆裡,有一小縷渾渾噩噩的靈魂沉睡在其中。
不知何處飄來細碎的嗚咽,壓抑的,難以控製的。
樹枝裡的靈魂,似乎想從永恒地沉睡中醒來,掙紮還是努力,身上似有千萬座大山壓著。焦急心疼和無力像一把熊熊的大火始終在焚燒著靈魂。
僅僅是暫時失去你,就比抽筋拔骨還要疼痛萬倍。思念如疾如毒,令我承受不得,夜不能寐。
彆哭,縱有山海,山海可平。我此生的宿命就是一次又一次接二連三義無反顧地奔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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