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曉君,我要嫁給我的小叔容華。
我從小到大,可以說是沒吃過什麼苦頭,書中讀過的那些“粒粒皆辛苦”的農民,離我的生活,很遠。
近一點的,是皇宮禦花園翻飛的蝴蝶,還有總是穿著一身玄色衣袍,帶我耍刀的小叔容華。
可是,這樣的生活很快也離我很遠了。
我長大後,母親再也不允許我去院子裡爬假山,也再也不允許我碰那把小叔專門為我打造的小短刀。
母親掰開我抓著小刀的手,我剛從外麵回來,渾身臟兮兮的。媽媽胡亂的用帕子在我臉上擦了一下,語氣厭惡的說。
“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天天玩這種東西?”
大人們總是這麼說話,他們對我的所有愛好,好像都不讚同。
母親其實也對我很好,她總是手把手地教我女紅,教我繡帕子。
繡帕子也很好玩,我也喜歡繡帕子,媽媽的手很溫暖。
可我也喜歡爬假山,也喜歡出去玩,也喜歡和小叔耍刀。
我還最最最喜歡,趁父親休沐的時候,讓父親帶我去郊外的彆院,騎大馬。
可是我沒有父親那麼高,父親那麼高那麼大,像一座山似的。他總是彎下腰,讓我坐在山的肩頭。
我也想長到父親那麼高,我也想和父親一樣騎大馬。
我第一次在飯桌上那麼乖的吃掉了自己碗裡的青菜,母親讚許的笑著,拍拍我的頭。
“曉君今天怎麼這麼乖啊?”
我驕傲的揚起腦袋,回答母親。
“母親不是說吃青菜能長高嗎,以後我也要長高,長得像父親一樣高,這樣子我就能跟父親一樣,保護母親了。”
“傻孩子,”母親笑眯眯的,摸著我的腦袋。
“女孩子哪能長那麼高呀,以後都沒有婆家敢要你啦。”
我不是很在意的搖搖頭,我說。
“那我就嫁給小叔好了,小叔那麼帥,小叔肯定要我。”
母親大笑起來,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隻能鬱悶的咬了一口碗裡的肉。
結果就在我說完這話的第二天,小叔失蹤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好像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離開。
我也終於被沒收了短刀,穿上了羅裙,乖乖跟著其他公主一起,到書院裡讀書。
京城第二次下雪的時候,小叔就回來了。
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未來的小叔的夫郎。
小叔要娶那個哥兒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的,我第二天就偷偷溜出家門,找上門去。
可是那個男人,跟傳言中講的並不一樣,他叫青木顏,他長得確實很好看,但不是傳言中那種勾魂奪魄的好看,而是一種很白淨的清朗,讓人看著很舒服。
他看見我就笑起來,眼角微微上翹,像一隻慵懶的小狐狸。
我氣勢洶洶的向他宣戰,他的聲音很好聽,他還想伸手拍我腦袋。
我氣呼呼的捂住腦袋,跟他說。
“不能拍腦袋,我還想長高呢。”
他愣了一下,卻沒有跟其他大人一樣嘲笑我的夢想。
他說“好,長高。”
我沒有喜歡他,我最後拿著他替我打包好的小糕點,走出往府門的時候想。
隻是,他笑的確實好看。
小叔和他的婚禮很熱鬨,大半個京城都在慶祝他們兩個的結緣。隻有我不高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高興,我好像被小叔拋棄了,又好像是被青木顏拋棄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高興,但總之我不高興。
結婚之後一個月,小叔才開始搭理我的情緒。
他應該是來皇宮辦事的,路過我讀書的書院,透過窗,對我笑了笑。
我給他使了個眼色,那是我小時候想跑出去玩時,讓他打掩護的眼色。
他使了個很拙劣的借口,就把我從書院裡支了出來。
我們兩個在禦花園閒逛,我好久沒和他這麼閒逛過了。
“你最近怎麼啦?不開心?”
小叔還是那麼溫柔,我有點難過,因為我知道他以後最溫柔的,不再是對著我了,而是對著他的夫郎青木顏。
“你能不能也和我結婚啊?”
我很小聲的問。
我知道小叔聽到了,他臉上的笑立馬消失了,很認真的停住腳步,看著我。
“曉君,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被他的態度嚇住了。
“因為……因為,因為母親說女孩子總有一天會嫁人的,你對我好,我想嫁給你。”
“傻姑娘。”
小叔有些無奈的笑了。
“哪有對你好,就要嫁給他的道理呀?結婚一定要跟喜歡的人才能結。而且結不結婚的選擇權,在你自己,跟你母親無關,也跟你是不是女孩子無關。”
小叔很少這麼認真的跟我說話。
“你以後的選擇,還有很多,而小叔能夠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給你們這代人,更多的選擇。”
“你要認真認清自己內心的聲音,才能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
“內心的聲音?”
我有些不明白,小叔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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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的心中所想,她會給你指明道路。其他人跟你說的都不重要,而內心的聲音就像一顆種子,她埋在你心裡,好像不聲不響,但有一天她會發芽,讓你成長成一棵堅韌的樹。”
“那我該怎麼樣,才能讓種子發芽呢?”
“所以還要進書院讀書啊,讀書和學習,就好像在給心靈鬆土一樣。隻有肥沃蓬鬆的土壤,才能長出健壯的樹苗。”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叔輕笑了一聲快步走上前。我看見前麵,青木顏從皇後的宮殿裡走出來。
我沒見過小叔那種眼神。
溫柔而又炙熱。
他看向青木顏,眉眼都含著笑。
小叔依舊對我很好,他在我下個生日的時候,給我送了一把真正意義上適合我的刀。
那個刀我那時拿的還有些太大,但是小叔說,我長大後,這把刀會變得剛剛好。
這把刀確實陪伴了我很長一段時間,我也確實如他所說一般,認真的讀了很多書。
但是我沒有遇見他所謂的喜歡的人,我在出嫁的前一天,把這把我拿了三年的刀,塞進嫁妝的最底下。
我的婚禮也很盛大,我嫁給了驍勇將軍的兒子。
我還是沒有體會過喜歡是什麼感覺,但他對我很好,他長得也很帥。
幾乎我所有認識的官家小姐,都說我嫁的好。
那個時候,皇上在鼓勵女生像男子一樣,穿褲子騎馬,而不是斜坐在馬背上,由丈夫摟著。
皇上在秋獵的時候,當眾說了這個消息,我旁邊的王夫人,不動聲色的嗤笑一聲。
我跟王夫人關係挺好的,她壓低聲音,話語中帶著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