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大人,鹿大人?您醒醒,醒醒呐。”
魏公公苦著臉,一張長臉拉成了苦瓜,他半蹲在地上,伸手去搖那跪在殿階下的緋袍男子。
那青年垂著腦袋,下身還保持著跪坐的姿態,肩頭卻倚靠著蟠龍金柱,兀自睡得香甜。
這幾日他日夜兼程奔赴千裡,幾乎沒正經睡過一覺,實在累極了,也就伏在馬背上打個盹兒。昨夜又整熬了一宿,全靠一口氣撐著。
魏德喜歎道,陛下罰他跪,他能跪著睡過去,真真也是奇人。
偏偏皇上見了,也不著惱,隻隨口道“由著他去。”便任他就這麼睡在了大殿上。
這等人,要不是師傅親自開口,他是真心不願意招惹。
“鹿大人,醒醒!”魏德喜湊到了他耳邊“陛下叫您呢!”
這下子,鹿奎的睫毛終於動了一動,他慢慢睜開眼,目光還渙散著沒有焦距,那張漂亮的臉上懵懵懂懂“誰?”
魏公公忙道“陛下!”
鹿奎一激靈“陛下?”他立刻就要站起身,卻忘記自己跪了許久,腿腳早已麻了,不動則矣,這一動,頓時往前一撲,結結實實給身前的魏德喜行了一個大禮。
“哎呦!”魏公公臉都白了,一時顧不上彆的,忙彎腰拉著鹿奎起來“我的鹿大人,您當心點。”
鹿奎摔了這一跤,倒清醒了許多,他扶著魏德喜,等著腿上如蟻噬一般的酸麻痛楚過去。他忍著疼問“陛下怎麼說?”
魏德喜笑道“陛下說,有‘十萬火急’之事要找您,讓您即刻去玉宸殿拜見。”
鹿奎一聽就急了,恨不得立刻過去,可略一用力,腿腳就一陣酸麻,不得不耐下性子等著。
魏德喜瞅著他發笑,向來風姿俊美的鹿大人,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忙笑道“鹿大人莫急,見了陛下,便又得跪著了。”
鹿奎苦笑道“魏公公莫打趣我了,陛下還生著氣呢,咱們焉能不急?”
魏德喜扶著他出了大殿,寬慰道“奴婢來時,瞧著吳總管的臉上帶著笑,想來陛下那裡,並不是什麼壞事。”
等好容易到了玉宸殿,一進暖閣,鹿奎就看見陛下正坐在桌前,見他來了,將手中的筆擱下“吳實祿,賜座。”
鹿奎受寵若驚地望著昭元帝,驚訝道“陛下當麵,微臣怎敢入座?”
昭元帝笑道“今日你也跪得夠了。再跪下去,怕你誤了事。留著日後再跪也不遲。”
鹿奎拜謝皇恩,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陛下,不知是何十萬火急之事?臣即刻去辦。”
昭元帝抬起眸子,上上下下將鹿奎打量了一番,直看得他渾身發毛,才笑了一聲,轉頭問自己的貼身太監“吾與鹿卿孰美?”
吳實祿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差點沒摔一跟頭,這問題……讓他怎麼答?
但內宮總管太監吳公公還是發揮出了自己的一貫水準,立時正色道“陛下龍章鳳姿,貌及天人。其餘人萬不能及,當然是聖上您……更勝一籌。”
鹿奎在底下早已經驚呆了,他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陛下何故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