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一個大家族的衰敗,一向是從內部開始。
金家頹勢已明。
傅司九仰頭,將半杯加了冰塊的白蘭地灌進喉嚨,棱角尖銳的喉結滾了幾滾,性張力不經意地拉滿。
“我說,”單州疑惑,“你家老爺子還沒反悔?”
“開弓哪有回頭箭,”傅司九抹了把唇上的酒漬,再度把酒杯添滿,“這棋原就不是他一個人下,他先開局,可由不了他收場。”
英雄遲暮令人惋惜,英雄遲暮還不願退居二線,還想把權勢抓在手裡,怕要淪落成悲哀。
傅文國聯合金家,怕也沒想到,傅良翰早已對金家布局,隻是差個契機。
金家沆瀣齷齪,傅良翰能從傅家的內鬥中走出來,又成功坐穩傅家掌權人的位置,豈能容許金家踩在自家頭上,又豈能容許他們輕視自己老婆,傷自己幺弟,再為傅家埋下這顆不知何時會爆的地雷。
“接下來呢?”張以辭問,“還有,我大哥怎麼還不回來?”
傅司九眼神恍惚,不知在想什麼,心不在焉:“過幾天,我要去趟洛杉磯,你有什麼話,我幫你帶去。”
“......”張以辭沉默片刻,“叫他跟你大哥學一學怎麼當哥!”
人家傅良翰有什麼打算,都跟人家弟弟講的一清二楚,他家大哥有點什麼打算,恨不能嚼碎咽了!
單州噗嗤笑了,跟盧行添摟一塊哥倆好:“這吃哥哥醋呢。”
“誒,”張以辭腳尖朝前踢,“少喝點,喝多了沒人哄啊。”
以前還願意來哄他的小丫頭指定不肯過來。
傅司九不搭理他,一杯又一杯,直到將一瓶酒喝光。
他仰頭靠著沙發,眼睫闔下,呼吸略顯淩亂,薄唇濕潤鮮豔,嗓子被酒精泡的喑啞:“給我送翠竹苑。”
“......”三人齊齊愣了,單州坐直,“去找蕪妹啊?再給你打出來。”
傅司九長眸微掀,大約醉了,不自覺的委屈:“可我想她。”
想的難受。
想的骨頭疼。
她從闌璽搬了出去,他整日整日地見不著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去找她。
隻有醉了,腦子不大清醒的時候,才有勇氣死纏爛打。
馮蕪回到家就洗漱睡了,當伴娘比自己結婚還累。
朦朧間,她好像聽見了敲門聲,一下又一下,然後極為有耐心地等著。
被強製開機,馮蕪忍著頭痛欲裂的火,光腳下床,從貓眼裡看見來人,那火蹭地燒著了。
她手握緊門把,倏地拉開:“你是不是又喝斷片了!”
“......”傅司九敲門的手還停在半空,長眸朝下,深鎖住她,可憐巴巴,“那腿不聽使喚,要不你來把它們打斷。”
馮蕪:“......”
馮蕪氣懵了。
夜黑風高,孤男寡女,一個喝多的前任。
真是——
莫、名、其、妙!
見她死死擋住門,傅司九輕舔下唇,厚臉皮:“我想喝水。”
“回你自己家喝,”馮蕪還火著,“我幫你叫車。”
“不要,”傅司九手握門邊,稍一用力就推開幾分,“我等不及了,要渴死,你不能見死不救。”
“......”
這狗男人為什麼一喝醉就這德行?
跟裝了自動追蹤器似的,她在哪,他黏哪。
翠竹苑的房子雖差了闌璽一大截,卻比她當初租的玫瑰苑好太多,且是自己的房子,裝修家具都是她的喜好。
傅司九儘量保持著走直線的步子,然而細看依然能瞧出兩分踉蹌。
直到他主人似地坐進沙發,馮蕪靜默片刻,給盧行添撥了個電話,想叫他過來把人弄走。
結果盧行添關機。
馮蕪又試著打了單州和張以辭的手機。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