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米開外,馮媽的墓前站了個男人,男人撐著黑色的傘,背影直立挺拔。
聽見動靜,男人回頭,手裡的傘舉高了些,那張眼熟硬朗的臉一點點出現在馮蕪的視野中。
是許星池。
不知幾時來的,他穿了正裝的肩浸著濕氣,發梢潮噠噠黏在額頭,表情一如既往的威嚴。
兩人目光簡短對視,馮蕪不聲不響,將帶來的東西擺在媽媽墓前。
許星池一直沒走,似乎在等她。
祭奠完,馮蕪舉著傘下了台階,對許星池深奧莫測的黑眸無動於衷。
又行了幾個台階,許星池忽地拽住她手腕,稍用了力,把她扯到身邊,淡淡道:“有蛇。”
“......”馮蕪後知後覺地低眼,下一秒要踩到的台階上,一條小花蛇慢悠悠地爬過。
馮蕪最怕這玩意兒,眼睛掃上去時,身體倏地抖了下。
許星池輕咳了下:“無毒。”
管它有毒沒毒呢,馮蕪抽回手,臉蛋被水氣潤過,又白又透,甚至能瞧見皮膚下的血管。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被眼鏡蛇咬了一口,又碰見了五步蛇,連給媽媽掃個墓,都能碰到小辣條。
許星池抿抿唇,皮鞋下了台階,在前麵為她引路。
出了墓園大門,馮蕪沉默無聲地往車子方向走,許星池依然跟著她。
走著走著,馮蕪猝然停下,不假思索回頭:“你彆跟我!”
“......”許星池眼底烏黑,“該回家了。”
馮蕪:“我現在就回。”
“阿蕪,”許星池耐心道,“玩夠了,該回家了。”
這個“回家”,並不是字麵意思上的“回家”。
許星池將傘舉高,遮住她和她手裡的小傘,重複:“你試過了,一條路走不通,該回頭了。”
男人身上熟悉的青柑味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往呼吸裡鑽。
馮蕪杏眸仿佛裝了一汪湖水,問他:“我往哪回,我還有家嗎?”
“......”許星池心頭一痛,“星池哥哥的家就是你的...”
“不是,”馮蕪仰頭看他,“我隻是你們可以隨意犧牲掉的小玩意,你們才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家人。”
許星池氣息淩亂:“阿蕪,哥哥錯了...”
“那你就彆再出現,”馮蕪聲音清靈,被雨水削弱兩分,“你的每一次出現,都在提醒我,我當做家人的哥哥從沒在意過我的死活,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
馮蕪眼神渲染著無力:“許星池,你彆再欺負我了。”
夠了。
不管曾經受了許家多少恩情,這些年,也該還夠了。
雨勢漸小,天空還陰沉的厲害。
女孩子早已從眼前消失,許星池手裡的傘不知何時落到了地麵,發梢撐不住水珠重量,蜿蜒至眼、臉頰,藏不住他劇痛的後悔。
陪著鐘點工一起將房子打掃完,馮蕪把用來通風的窗戶全部關掉。
這幾天濕氣重,她還不想搬過來時到處都潮噠噠的。
收拾完這邊,甜裡來了電話,說人手忙不開,有個蛋糕要在七點前送到客戶手裡,問馮蕪有沒有時間送一下。
距離七點隻剩下半個小時,馮蕪開車回甜裡取上蛋糕,按照客戶指定的地方,卡在七點前送到。
此時雨水已停,路麵積起無數小水窪,五彩霓虹的光在水麵碎出倒影,虛虛實實的,分不清哪裡是街景,哪裡是夢境。
來時為了趕時間,馮蕪沒把車往內開,而是選了更為寬闊的路邊停車位。
往車位走時,一群嘻嘻哈哈的男女迎麵走了過來。
馮蕪眼睫微撩,與其中的劉園撞上。
“呀,這不是阿蕪嗎,”劉園語調誇張,“今天怎麼沒跟在小九爺身後?”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