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享過福,吃飽穿暖不挨打,她就無比感恩,江太太還收了她做養女,給她身份,供她出國。”盛長寬說。
戴雲兮可憐,也可恨。
但這不是她的錯。因為推動她做這些事的,不是她內心的欲念、貪婪,而是江太太。
江太太知曉她的脆弱,加以利用,把她馴化成了家犬,利用她作惡。
盛長寬每每想起自己被她利用,也是恨的。饒是再生氣,他也想為她說一句公道話。
她快要死了。
葛寶嫻未必是她殺的,可江太太需要她頂罪,她就要死。
臨死前,何必再去折辱她?
盛長寬也想罵。隻是人死萬事休,他不願再計較了。
盛家沒去刑場,江太太卻去了。
聽人說,江太太哭得肝腸寸斷,戴雲兮靜靜看著她,竟是笑了。
也許,她到了臨終前,才看清楚養母的嘴臉。
戴雲兮死後,江太太“病倒”了,閉門不出。
寧禎的父親回城休沐,寧禎立馬回了趟家。
“長裕最近很忙?”寧州同問。
寧禎:“葛明親自來請辭了,決定回鄉。長裕說,葛明這是記恨了他,以為他聯合江家殺了葛五小姐。”
寧州同冷哼:“他小瞧了督軍。”
“督軍已經有了合適的人放在鐵路局,葛明請辭,有人能頂上。”寧禎道。
說著,寧禎神色倏然暗淡。
寧州同問她怎麼了。
“……想要你的時候,督軍就會捧著;不需要了,姚家、葛家是下場;江家要是不收斂,未必能有個好結果。”她說。
她說的是“督軍”。
督軍,是執掌四省軍務的大都督,不是那個床笫間與她歡鬨的丈夫。
令人痛苦的是,他們倆是同一個人。
寧禎偶爾會沉迷在他的柔情裡,她又不是鐵石心腸;偶爾摘掉“夫妻”這層關係,去看他,又心驚肉跳。
萬幸的是,她的祖母、母親都沒江太太的野心;她的父親,也不是姚劭;而她的兄弟嫂子們,也沒有葛家的孩子會作妖。
各方麵講,寧家不會走那些門第的老路。
可理智是一方麵,感情又是另一方麵。
寧禎如此糾結,因為她內心深處,總沒有徹底把自己綁在“盛夫人”這個身份上。
她想的,“若有一日你負我,我就走了”。
大概是她沒有孩子。
一旦有了孩子,知道此生走不脫,心態才會變,才能接受“盛夫人”這個位置上所有的榮光和苦難。
“車到山前必有路。”寧州同安慰女兒。
寧禎點點頭。
這段日子,軍政府高官家裡談論的,都是江家、盛家和葛家。
寧家也不例外。
“我要不是肚子大了,行動不便,非要到處去做客,聽聽消息回來告訴你們。”金暖說。
眾人被她逗樂。
金暖快要生了,家裡都準備好了,還打算送她去醫院。
寧禎突然說:“暖暖,你有次肚子疼去婦幼醫院,那邊的護士不是告訴你,江小姐也在住院嗎?”
金暖:“是啊,我還想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