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宅隱於霧隱幽穀,遠離塵囂,自城區驅車前往需穿越迷霧與時間的帷幕,耗時約半個時辰。
超市之行結束於黃昏前夕,四時半的鐘聲敲響購物的尾聲,而當他們攜帶物資重返光明,星辰已開始在天際勾勒夜的輪廓。驅車疾馳,卻仍無法擺脫都市的束縛,直至六時餘,蘇宅的輪廓才緩緩映入眼簾。
蘇老尊者,那位家族的守望者,早已厭倦了廳堂內的空曠回音,選擇在古老的門檻旁,以一把歲月斑駁的座椅作為他的王座,靜候歸來的子嗣。當那輛象征權力與地位的黑色邁巴赫劃破夜色,駛入府邸,老尊者的雙眼仿佛被深淵的微光點亮,笑意中藏著深邃“聞洲他們,終歸巢。”
侍立一側的陳管家長久以來習慣了陪伴與沉默,此刻僅以輕微頷首回應“是的,少爺們歸來了。”
尊者起身,目光如鉤,緊鎖那輛車緩緩駛入幽暗的停車棚,片刻之後,車門開啟,幾位身影依次顯現。
唐秋霜首當其衝,隨後是路聞洲、許秋昭、蘇銘與路衍洲,洛妍則墊後。
即便電話中已得知洛妍將歸的消息,尊者心中依舊存疑,故而選擇在門扉旁靜待,如同古老儀式的一部分。
此刻親眼目睹,尊者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眸緊鎖於身著藍色可達鴨服飾的洛妍,眼眶泛紅,仿佛深淵即將溢出淚水。
“你真的回來了。”他低語,聲音中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然而,當洛妍隨眾人靠近,尊者的麵容瞬間轉換,如同深淵之下潛藏的怪物露出獠牙。
他拄杖而立,發出沉重的冷哼,以一種近乎古老咒語的語調對洛妍說道“哼,你還記得歸來,還記得這是你的根源之地?我幾乎以為你已忘卻,不再歸來!”
陳管家望著尊者,內心充滿不解前一秒還似要為小小姐的歸來落淚,為何轉瞬之間,態度竟如此迥異?
洛妍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嚴厲,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這位看似嚴苛的老人,似乎並不易親近。
“不是說期盼我歸來嗎?為何這番模樣,全然不似歡迎之態?”洛妍心中暗自思量。
唐秋霜眉頭緊鎖,試圖平息這場無形的風暴“爺爺,我們曾約定,各退一步,過往之事不再提及,向前看。”
此言暗示尊者不應再執著於舊日恩怨。
自萍姨隕落後,蘇老尊者將洛妍召回蘇府,那次對話如同深淵的低語,引發了一場不可調和的衝突,自此洛妍拒絕踏入蘇府半步。尊者雖有悔意,卻因驕傲而不願低頭。
唐秋霜的電話中,曾通過陳管家傳達和解之意,期望雙方能放下過去,共同前行。
然而,現實卻是——尊者見到洛妍的第一句話,仍舊鋒利如刀。
那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寫滿了不容置疑,杖聲沉重,仿佛深淵的呼喚,不了解內情者或許會誤以為這是憤怒的前奏,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尊者聞言,麵色微變,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逐一審視眼前的子嗣,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哼聲,轉身步入府邸深處。
“陳姨,你未將我們的約定告知爺爺嗎?”唐秋霜語氣中透露出不滿。
陳管家點頭,滿是無奈“已告知,尊者初見小小姐時並非如此,可結果……”
當他們靠近,尊者的態度瞬間轉變,如同深淵之下隱藏的溫柔。
唐秋霜眼神微黯,未再多言,引領眾人繼續前行。
陳管家從櫃中取出一雙兔子形狀的拖鞋,麵帶微笑對洛妍說“這是尊者得知小小姐將歸,特命我購得,不知是否合腳。”
洛妍望向已坐於沙發上的尊者,心中暗想特地為她準備鞋履,怎會是不在意之人?
結合陳管家所述,尊者初見她時並非此般態度,一切似乎另有深意。
或許,這位尊者,外表嚴厲,內心卻柔軟如初生之犢。
隻因當年蘇母因司家之事與家族決裂,此事轟動一時,即便如今斯人已逝,尊者心中仍留有遺憾。
細想之下,這位看似固執的老翁,實則有著彆樣的可愛之處。
洛妍換上拖鞋,與唐秋霜等人一同前行。
路聞洲將手中物品置於桌上,摘下口罩與帽子,以滿麵春風對尊者言道“歸程匆忙,未能備妥禮物,僅在途中隨意選購,爺爺勿怪。”
尊者望著堆滿茶幾的購物袋,輕哼一聲“難得你們還記得回來看看我,電話不接也就罷了,還嫌棄我囉嗦。”
言畢,他狠狠瞪了蘇銘一眼“你這小子也是,對我發脾氣,半月不歸,真是枉費我多年疼愛。”
蘇銘嬉笑著摟住尊者的臂膀“我這不是知錯了嗎?爺爺彆生氣了,皺紋都出來了。”
洛妍忍不住輕笑“皺紋本就在那兒。”
尊者被蘇銘的話語稍作安撫的心情,因洛妍之言再次凝固。
許秋昭輕輕拉過洛妍,坐至尊者身旁“許久未與您對弈,不知棋藝是否退步,來兩局如何?”
尊者心中雖有不快,卻也感到一絲欣慰。
“下棋就讓聞洲與衍洲陪我吧,你不是說要展示廚藝?已近黃昏,也該準備了。”
許秋昭苦笑道“我想休息一下,陪陪爺爺都不行嗎?”
“我還不了解你?”尊者斜睨著他,“若真心想陪我,不如回c市,彆沉迷那些視頻製作,有何用處?不如伴我這老朽,每月供你所需。”
許秋昭連忙起身“時候不早,我去烹飪,陳管家同往,一人恐力有不逮。”言畢,他匆匆步入廚房。
蘇銘癱坐於沙發,沉浸於電視節目,而路聞洲與路衍洲則左右扶持尊者上樓對弈。
唐秋霜低頭對洛妍言“啾啾先與小銘玩耍,我有事須與爺爺商談。”
洛妍無所謂地點點頭“悉聽尊便。”
她心中大致猜到唐秋霜與尊者的談話內容,根據尊者目前對她的態度,答案不言而喻。
遙控器被蘇銘奪去,他沉迷於《熊出沒》,洛妍笑其稚嫩,遂掏出手機,沉入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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